韩寒和他的跳蚤
本帖最后由 曾培然 于 2014-10-21 21:05 编辑郭敬明,谁都知道,挺精明干练的小伙子,事业心也是非常人可比,就是出道十几年,趣味始终跟一只跳蚤没什么区别。这么多年来,它始终寄生在处于幼稚期的哺乳动物身上,靠牢他们,吃定他们,从来也不换换口味。和韩寒一样,郭敬明也是自萌芽发家。本世纪初,凭着文风迥异于韩寒的才华,和惊人的抄袭毅力,郭敬明成功取代了猩猩的位置,成为新世纪年青一代忧伤派的代言人和代名词,追随者日众。这一类跳蚤人现已成为消化庸俗空虚和奢华的中坚力量,很出过几个杰出代表。这批人很容易辨认,他们喜欢一边抽泣(当然,是用文字抽泣),一边说话,以四十五角仰望天空,泪流满面。毫无疑问,在所有扮忧郁的方式中,吸溜着鼻涕说事,同时半仰着泪水稀里哗啦的脑袋瓜,最能给人带来纯正的忧郁王子气质。该气质浓厚者,据说即使在捡到冰棍棒呵呵笑的时候,也能涕泣涟涟,实力非凡。
与此针锋相对相映成趣的,无疑是韩寒这块“上海大金子”和他的全职拜金团。这是另一种个性十足的新新人类。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出来社会,这嘟噜人均为数不多,但他们扎哪个人堆里都十分抢眼。他们总是力求让数学成绩在个位数和十位数之间游移;他们叛逆,他们逃课,他们把逃课当叛逆,把叛逆当逃课;他们像火炉上的茶壶一样,哪怕屁股被灼热的现实烧得通红,也能继续嗤嗤嗤地嘲笑世界;乐观,惊人的乐观,可怕的乐观,习惯在午夜梦回被自己的笑声惊醒。这是含讥带讽的执笔一族,亦是幽默文学的主要执行人,韩寒,当然喽,是当中集大成者。从文学处女作《傻子》到银幕处女作《后会无期》,韩寒一如既往地大举倾销他的韩式段子,支离破碎的叙事风格,随一条条旨在方便崇拜者摘录、引用和谨记的语录免费奉送,与郭敬明的忧郁加华丽遥遥相对。
正是郭敬明的异军突起,和其追随者的蜂拥而至,才让韩寒和他那些拜金主义者从此有了反观自己、凸显自己价值、显摆高姿态的机会。自从有了跳蚤人之后,不管它在不在自己身上捣鼓,韩寒都有了哗众搔痒的借口和贬蚤取宠的托词。他频频搔痒的惺惺作态,和不遗余力的灭蚤行动,及由其引爆的网民羞辱跳蚤的壮举,也因此变得合情合理且合国情,一直备受瞩目。
你唯有看清韩寒的本性,才能理解为什么韩寒一提及郭敬明便忍不住嘴痒难耐,也唯有剖析过郭敬明——这个生来不甘屈居韩寒之下者,你才知道,郭敬明如何能让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韩寒十多年来在爱与痒的边缘徘徊踟蹰。
作为成名甚早的嘲笑大师,韩寒拥有几乎所有八零后作家没有的巨大优势:比正常人早熟两秒钟。这就使得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总相信自己站在了智力的最高点,直到2012年有个姓方的烧饼贩子出现,才有所收敛——后者断然拒绝韩寒凭小聪明换取买饼八折优惠。韩寒基于此高度对别人的诸多讽刺挖苦和嘲笑,乃至《后会无期》中对这个光怪陆离社会的嘲讽,你可以说它们和维持艺术家、反叛者及诗人生生不息的主观体验一道,是原教旨主义和集权主义的两大劲敌。不过,韩寒如此坚信他之所思所想所行,几乎视此为无可怀疑的独特且正确,多少让我们这些总忍不住对自己存疑的凡夫俗子,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像一个原教旨主义者。也许我们又说错了,但从拍摄《后会无期》期间韩导虚心听取各方意见但无一采纳的民主程度来看,估计这次哪怕错,也是错在片面,错得有根有据,不算离谱。当韩寒既不想听半点批评,也听不进哪怕是路金波对其小说的有益建言,一直坚信自己所写即是世界第一流的文字,坚信自己是一流的小说家,而且均“没有之一”时,韩寒无疑是将自己看做韩寒基督了。韩仁均是圣灵兼圣父,周巧蓉是圣母玛利亚,韩寒的所有著作就是《圣经》。于是,他的《三重门》便成了《创世纪》,《零下一度》就成了《出埃及记》,《通稿2003》则变成《马太福音》,均不存在字句上的任何错误和判断上的任何失误,除了《韩寒三思》是个例外,但众所周知那是犹大写的。
想来,只有灵魂上升到幽冥世界的神祗,才会只接受凡人的供奉和跪拜,不接受批评和忠告——从来没见有谁曾把批评规劝工作做到观音菩萨那里去。韩寒是这样一个神人,他在文学界的吃得开,他在赛车界岿然不动的总冠军地位,和他自编自导自营自荐的《后会无期》的大行其道,以及其他种种备受关注的标新立异,均在他身上增添一层层神一般的光环,让世人一次次叹为天人的同时,也让韩寒本人愈发自以为神。如你当面指出他的裤裆拉链忘记拉上,他必定神色如常地表示,他的裤子设计出来就是这款式;如果他把iPhone 5s放进左胸袋,你提醒他手机辐射大对心脏不好,恐怕他会郑重申明自己是异于常人的天才,心脏长在右边。如有必要,他肯定有本事将五脏六腑随心所欲移位,以便在自我辩护时提供对己方有利的佐证。是的,这种事他做得出,他也做出过。就像之前为了徐姐姐他失言可以舍身甘为生日礼物一样,只要能堵住别人否定他的嘴,他什么事都做得出,什么话都说得出。韩寒岂止害怕被别人否定,他甚至害怕被自己否定,他年轻时不停地自吹自擂,动辄以一副唯有独尊的嘴脸目空一切说大话,都可解读成是一种他打消偶尔泛起的自我否定念头的方式。他对自我的坚决捍卫,甚而至于足以使他从语言到行动走向极端,拿女儿生命为自己的名誉作保就是一例。
这时,回头去看2006年的“韩白之争”和之后的“方韩大战”,甚至更早之前的几个无聊的口水战,你就知道韩寒为什么会有那些近乎小家子气的反应和回应了。“韩白之争”中,白烨对韩寒《三重门》后的文学水准的评价虽有点不客气,但不无道理。白烨不该的是,这种公正他未能一以贯之,对卫慧贝拉什么的三流作家,他却采用截然不同的尺度。白烨最不该的,相较于他对韩寒的看法,他不该那么认可郭敬明。“主要的代表人物有十数位,最耀眼的就是郭敬明。”白烨这句话等于是直接向韩寒下战书。对于频频抢韩寒风头的郭敬明,你越认可他,就越是对韩寒的否定和挑衅。对于郭敬明撼动自己独霸80后青春文学地位,韩寒早就颇为不爽了,白烨这个时候字里行间透出这么个韩寒不如郭敬明论,分明是往火上浇油。这就是让韩寒极其“偶然”地按字母顺序找上排在评论家清单首位的白烨,并对他展开高调的反击自卫战的真正理由。
韩寒可以折服很多人——甚至包括很多轻易不佩服人的名人,但有一只叫郭敬明的跳蚤,永远会陪他玩到底,让他一辈子瘙痒难耐。“我不出场的时候就算了,你们玩吧,但我一出场,你们就别玩了。”韩寒接受《南方人物周刊》时曾如是说。从韩寒这种与生俱来的天性中,我们可以揣测他想到郭敬明时身心多么的痒。2010年,曾遭韩寒重创、后获韩寒致歉的白烨再次现身,指出韩寒这些年一直在郭敬明较劲,但很不幸,韩寒从未赢过。白烨之言并非无中生有。当时正传出韩寒在新书的限量版中附送黄金,就在一个多月前,郭敬明的新书标出天价。对此,韩寒给出了他那典型的韩式戏谑解释,说是要以最直接最粗俗的方式,印证他的书中自有黄金屋。他说出的毕竟只是一面。很快,媒体记者就帮他道破了他没明说的意图。连他的圈中好友都表示“韩寒不大关心别人,除了爱挑逗郭敬明”了,随书附送黄金之举措,只有有个屁眼的人,都看得出是在讥讽郭敬明。
韩寒对郭敬明的“爱”,及其对郭粉不遗余力的关注,看看下面这些评论和实例就可知道个大概:郭粉没有是非观,心智不齐全,发育不完善,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纯真和善良;他输出的价值观很贱;我和他男女有别;《最小说》应该叫《最小气》;他居然没有关注我;他练胸肌是为了取悦我;他的书只适合十岁左右的人看……在《他的国》中,有这么一句:“野草冲出土壤,它们一百三十五度仰望的天空在哪里......”而在更早之前跳蚤的散文集中,那只宇宙第一跳蚤先生表示喜欢“抬头45度仰望天空,然后泪流满面”。当然,韩寒可能是跟跳蚤过不去,但也不排除是太过喜欢跳蚤这句话,而起模仿抄袭之意。类似的模仿抄袭或曰叫板例子不止这个,《光荣曰》扉页“如有雷同,算我抄你”有,小说内容里有,访谈和杂文集里有,记者会上也有,《后会无期》宣传造势时,韩寒及其团队,依旧不忘时不时拿郭敬明做比较,好像这样一来,观众对韩寒的《后会无期》的最后定位,就会以超越《小时代》的多寡作为衡量标准,而不是和第一流的电影相比较,从中看出差距和不足。——从豆瓣的评分看,确实有20.9%的人就是这么干的。如果说这个国家尚有一个“个体户”至今还能深深影响韩寒,这人非郭敬明莫属。是的,韩寒深深地被一只跳蚤影响了情绪和文风,连带着他的粉丝,也打上了深深的郭敬明粉丝死敌的烙印。
这时的韩寒,即使被他本人和别人神化过,也终究是荷马笔下的神,完全是人性的。他对郭敬明所呈现的敌对和攻讦姿态,首先是韩寒唯我独尊的天性在作怪,其次,才是所有人多少都带有的嫉妒使然。在郭敬明出现之前,韩寒独享过两三年独受举国尊崇的待遇。那真是前所未有的文化盛事,而韩寒是那盛事中举国热议的唯一中心人物,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多少已经做惯了“一个韩寒”,突然冒出一个郭敬明,所有人都谈起了郭敬明,读者也大批转而读郭敬明,再一看,这姓郭的小子,文字是远离批判的华而不实,矮是真的矮,长得也远没自己帅,竟然名声大有盖过自己之势,韩寒油然而生对郭敬明的反感,自然像棺材店老板对火葬场老板一样显而易见。试想,如果郭敬明与韩寒同时出名,或许韩寒对郭敬明的敌视还没那么严重。
静心细加思量,我们迟早会佩服郭敬明以忧郁发家致富,和他一分钱救国的勇气与精明,他的勤奋和他独到的逻辑混乱,还有以此构筑的庞大文化产业帝国,早晚会让我们甘拜下风俯首称臣。不管你们怎么看,笔者是当真从心底佩服他的商业头脑。作家有分毫不差的市场洞察力、精明的商业头脑和精干的运作能力,这确实是够让人嫉妒的,也难怪韩寒十多年来不能释怀。但我们不应忘记,张贤亮老先生曾用他的四十岁之前坚守处男身、他的华夏西部影视城和个人历史博物馆,证明了杰出的作家和杰出的处男、杰出的商人、杰出的馆长,并不是不可兼得的鱼和熊掌,阿来先生也用《尘埃落定》和他管制下《科幻世界》的辉煌时代告诉世人,一流的作家和杰出的出版人,并不是不可调和的身份。可以断言,和这样一只会打算盘的跳蚤玩花招,再凶猛的狗都注定是输多赢少。跳蚤身手是如此敏捷,你唯有承认它的能力才会看到,它可以趴在狗身上,不气喘吁吁就已经有了狗的速度;和一只可以在你狗头上起跳的跳蚤比高度,还想比赢,除非你能踩在空中的跳蚤身上再起跳。这样比确实挺有意思,据说赢了跳蚤的狗可以归到狮子老虎的等级,而且可以得到由全球勇气俱乐部提供的足够二十条金毛狗擦一百五十年的抹嘴布。也许这是韩寒不安安生生做他的狗,要一次次跟跳蚤过不去了的理由:他得为子孙后代挣够抹嘴布啊。
当然,韩寒不会承认,他的拜金团不会也不愿承认,特别是当韩寒将这份嫉妒逐渐以改头换面或者另有化身的形式出现之后。带点酸味的佩服,对其经商能力的认可,为《后会无期》宣传造势时表示想和郭敬明做朋友,都不过是嫉妒的变体。他当真愿意和郭敬明做朋友,他有可能和这样一个和他价值观截然不同、他曾深深鄙夷和不齿的人做朋友?恐怕未必。他只是习惯事先把好人做了,别人无论是接他情回以好感,还是不领他情,姿态都高不过他。有人说嫉妒是明明自己喝了毒药,却希望对方死,韩寒没那么严重,但他确实希望自己喝泻药却让郭敬明拉肚子。跳蚤应该是不会拉肚子的,从未有谁听说过有这回事,即使知道,也没人会真正关心跳蚤的拉稀问题,就像没人会关心跳蚤大不大肚子一样。然而,我们的小说家余华似乎对跳蚤的排便问题很是留意,不然他不会说他注意到一个有趣的现象:郭敬明几乎不怎么回应外界对他的诸多非议诸多诽谤。余华等于是说,他看到郭敬明几乎没拉过肚子,但有人却好像一直在集体吃泻药。余华没点出的一个事实是:我们的韩寒,那个在博客时代以一条打着瞌睡的狗的形象指点江山的韩寒却乐此不疲,依然在不停地吠,好像它的嘴巴时不时就会突然痒起来似的。诚如韩寒所言,这是一个又痛又痒的时代,只是,韩寒身上的痛没多少,他好像一直很痒,被一只跳蚤搞的。
“忽然,痒不期而至,先从我肘部浮上来一点点,我不敢动,怕吓跑了痒,再用手指轻挠几下,那痒果然上当,愈发肆虐,被我完全诱出。”这段告白无疑可以视作狗对跳蚤的公然挑衅。而“两只手不停地在身上挠,背在椅子背上不停地蹭,两只脚彼此不断地搓。”则向我们形象地展示了一条被跳蚤搞得浑身不适的狗有怎样搞笑的表现。你现在应该知道韩寒为什么老喜欢咬自己的尾巴团团转,并且保持这种状态十多年了吧?只是,外人看得饶有兴趣的事,内情只有狗自己心知肚明,是真的有跳蚤在它的尾巴那里作怪,还是只是它自己感觉到跳蚤在那里做手脚,韩寒没说,我们却看到真真切切。整个的局面其实不过是:一条把跳蚤视作假想敌的狗,挖空心思制造了一个铁笼,走进去,反锁住自己,随后把钥匙随手一扔,扭过头来,用自己的尖牙俐齿咬身上的跳蚤。它把跳蚤当成和它有相似身躯和体魄的动物,以为关住了自己,也就锁定了跳蚤。它完全忘了跳蚤如此渺小,普通铁笼它可以进出自如;它忘了跳蚤如此渺小,小到让自己根本就无从下嘴,牙齿所到之处,伤的多半是自己;当然,它最不该忘了的是:就算跳蚤跳到它身上,它也可以随时从它身上跳下来,在笼子外看还在笼中做困兽之斗的它。韩寒不管这些,他继续时不时地喊痒,两只狗爪子自觉不自觉地往背上抓、往胳肢窝里抓,“一到晚上挠得整张床吱吱有声,睡衣上鲜血淋淋”。我们作为局外人,却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身上其实一只跳蚤的影子也没有,跳蚤对他根本不感兴趣。
当然,最最奇怪的,还不是韩寒明明没有跳蚤在自己身上捣鼓,却频频喊痒,而是每当他一喊痒,立即有数以万计的小厮手忙脚乱簇拥过来,疾言厉色对跳蚤予以谴责,同时兵分四路,穿上马甲对跳蚤疯狂刺戳,直到韩寒身心舒泰,在下一次周期性的发作前,暂时从心理上平息他身上的动机不明性瘙痒。这应该就是韩寒喊痒的初衷吧。他爱关注郭敬明,他常常搔痒,并归咎于跳蚤,全因为后者可以为他挣来更多的宠爱;他的粉丝军团的每一次猛涨,无不伴随着一次最大领袖授意下的暴打跳蚤大行动。也真难为了韩寒,年纪轻轻,却已经深谙失传千年之久的瘙痒大转移,自身心理上感觉上的痒,通过抓挠痛打别人身上的皮肤,竟然也能止痒,放眼全球,估计也就我们的国民岳父大人有这个本事把两者协调统一起来。
没错,跳蚤的确有不少做派难免遭人诟病,像我们的康有为康大师一样。出道即以抄家名,急功近利的跳蚤此举堪称智慧与勇气之作。一个没有铅字大的跳蚤,竟然几千几千字地抄,俨然康有为转世,谁想起也要后怕:金钱社会的跳蚤,跟战乱时代的圣人并无不同,也会利欲熏心,在名与利面前丧失理智啊。跳蚤被人鄙夷,早年是因为它连连自拍加频频炫富,现在,是因为他的《小时代》系列的小说和电影将华丽进行到底,继续用美轮美奂的精致外壳,遮盖精神世界的空虚,极其市侩地对严酷的底层社会现实施行规避。阿城说郭敬明还没成人,更有人断言郭敬明在心智上还没断奶。奇怪的是,这个在不少人眼中心智还在哺乳期的人,却似乎从不抱怨从不气馁,对外界对他的猛烈抨击甚少有失风度的回击,相反却一往无前地大举往他的靠庸俗华丽致富事业推进。还有,笔者一直琢磨不透的是,对跳蚤持鄙夷批判态度的各路精英豪杰,为什么其口气分明是要一具1.55米的排骨对这个星球最令人发指的道德沦丧负责呢?到底是笔者的脑子出了问题还是别的怎么着?
郭小四之所以会走向背向韩寒的另一极端,大致归于下面四个原因:一、既然最大的舞台已经让韩寒捷足先登了,我尾随其后,难不成他为孺子牛,我为牛尾甚至牛尾巴上之一毛?那我到底是郭敬明,还是郭沫若,抑或茅盾?二、与人口角、与人争斗完全不符合郭敬明的性格,与坏人和恶势力周旋,也绝非他之所长,因此郭不会去玩也不会想去玩;三、郭敬明是有很重功利心的人,心理素质和整体把控能力也非韩寒能比,他深谙趋利辟害之道,一直懂得最大限度地利用自己的所有优势所有资源,井井有条去追求他的名利;四、与跑得快、易冲动的韩寒不同,郭敬明天生就是一只跳得高、抗强压的跳蚤。
遥想上世纪末,韩寒以叛逆小子的身份横空出世,不久便使引经据典讽刺挖苦再加叛逆的文风泛滥成灾,效仿者层出不穷,退学出书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但作品质量江河日下的局面,早已让读者产生严重的审美疲劳。这时,郭敬明用他那别开生面的文风,那种有点聂鲁达和佩索阿风格的文体,用躲在自己幻想世界里的喋喋呓语,与韩寒直面现实世界的攻讦不休,瞬间划出水火不容的界限,一下子就把那些在韩寒面前无所适从的读者,像摩西手杖触碰后的红海一样一分两半。可以说,郭敬明之所以能站到文体革新者和引领者的高度,除却其自身多年的文化沉淀与积累之外,主要源于韩寒和他的拜金写手团穷尽了偏激和叛逆的姿态,他们——包括韩寒自己,把韩寒初涉的处女地糟蹋得几乎体无完肤,一片荒芜与贫瘠之态,除另辟疆土之外,再无耕耘的必要,更无出产之可能。不能说自《幻城》始,郭敬明就有意选择和韩寒对立的文风和言行来成其大,同时向世人宣布他的文字与社会阴暗面无涉。以郭敬明的聪明,他不走和韩寒一样的路,有其不屈人后的野心因素,更因他接受了几乎和韩寒迥然不同的文化熏陶。年少时他喜欢苏童、安妮宝贝、刘亮程,及古龙、金庸和梁羽生等武侠作家,这些作家,和韩寒喜欢的李敖、钱钟书、鲁迅、林语堂、梁实秋、胡适等人,根本就不是一个调调。被少年韩寒视为中文第一把手、并被韩寒疯狂效仿的李敖,无论是人品还是文品,都站在郭敬明喜欢的作家的对立面。当然,李敖也是一个让韩寒又爱又痒的角色,这个我们以后再谈。
郭敬明不是没有那个智力去学韩寒写作的风格,就《后会无期》语录式台词,四肢动物经过培训都会,但郭敬明不会像趋之若鹜的拜金写手团那样,在追求韩寒所谓大(担当、批判、民主、革命、自由、救赎与复兴之类)的过程中,壮大了韩寒的声势,落个大而无当的笑名不算,最后还被韩寒的大名声所淹没。如果说郭敬明一开始是无心插柳柳成荫,那么,之后他的发展轨迹则表明,他是有意选择小来成其大,他是不想成为《皇帝的新装》里口口相传“他并没有穿什么衣服!有一个小孩子说他并没有穿什么衣服呀!”人群中的一员,因为没法显出其郭敬明之大名;他甚至不屑成为韩爸,因为那个爸爸说的话跟在小孩后面,而他是恨不得以后全国报刊媒体提到他和韩寒时,能统一采用“郭敬明、韩寒”的顺序。从这点上,我们可以看到,虽然狗只比跳蚤大一岁,但确实从这短短一年中占尽了天时。
第三点则清楚地说明,正是公众眼中小四的小(市侩、精明、势利眼),才成就了他的文化产业大工厂。也是这种小心眼小格局的吃香,一次次让以大自诩的韩寒心痒难耐。《萌芽》编辑胡玮莳说郭敬明是一个为达目的可以刻意去讨好人的文化商人,闻着铜臭的味道设定发展路线,其实这些都是构建郭敬明小格局大市场的思想根基。对郭敬明来说,要么格局一直维持这么小,要么在漫无目的、毫无意义地壮大拜物主义行列的过程中,一步一步在物质累积中继续小下去。
郭敬明内心深处之极度自卑,决定了他的气场和抱负,这自卑与韩寒自命不凡唯我独尊之极端自负一样,跟他们的本性和成长环境息息相关,在有才华的穷孩子身上并不少见。只是,郭敬明的巨大成功放大了他的毛病,他对物质享受的没命追求,不过是学生时代低人几等的拿破仑登上宝座后,要当日的贵族匍匐跪倒在他面前的心理作怪。努力健身,练就一身肌肉是自卑,分利必争是自卑,不停地炫这炫那还是自卑。他的自卑,比麦家所承认的更甚。对自卑的孩子,我们需要给予比自负的孩子更多的时间,毕竟他不是无可救药的智障。村上春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其实也无丝毫社会担当,无论是道德上还是道义上。他是随着老一辈作家的相继没去,年近中年了才成年,才意识到知识分子的责任,才开始有意识地向母鸡靠近,关注她们下的蛋之命运。
面对屡遭金毛狗进犯,跳蚤一直保持得体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面对韩寒的痒,郭敬明亦无动于衷,他继续在他那没什么朋友的小圈子里埋头挣钱。这种淡定使人惊叹,这份从容值得称赞。虽然郭敬明几乎没有主动提起过韩寒,但没办法,就像卢梭得面对伏尔泰,托尔斯泰得面对陀思妥耶夫斯基,海明威得面对福克纳,加缪得面对萨特,郭敬明此生都无法背对韩寒,就是死后,他也无法躲开被拿来和韩寒做比较的命运。同样的情况,对韩寒也是如此。韩寒对郭敬明与己并肩的地位的不认可,不过是朗朗对李云迪的贬低,腾格尔对韩磊的不屑,是舍我其谁的唯我独尊,是对头号劲敌举重如轻的自欺欺人。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文化标志,平庸时代有它的文化标志,脏乱时代有它的文化标志。无须等到两人盖棺论定的时候,人们都可以看得出来,80后最具人气的文化代表,绝对是一条金毛狗加一只跳蚤。怎么说郭敬明也是一个创造了不少奇迹的年轻一代,不用说别的,单是作品的销量,他绝对已经创造了甚至超越韩寒之上的80后跳蚤界的最高纪录。也亏得郭敬明和他所带起的青春文学撑起了另一片天,之前几乎靠教材和教辅来支撑的出版业,才得以跟狗屎制造业划出一点点界限,不然,韩寒当年对教辅的深恶痛绝,其对海淀的鄙夷,其程度至今不会有丝毫减弱。韩寒引领了少年儿童和婴孩出书的癫狂浪潮,但这股潮流能够长久维持下去,以致到后来很多出版社无形中变成了文字垃圾生产工厂,郭敬明功不可没。
我并不觉得,如果将来有一天,郭敬明变得和韩寒价值观相同或相近,那会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我也不觉得,如果这两个阴阳人的文化冷战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结局收场,会多么令人愉快。你可以想象,如果幽默忧郁相斗,胜者为王,败者将被驱逐出境,之后会出现怎样的情形。如果是幽默占了上风,那是不是意味着,即使我无法理解你的幽默也要假装很理解,并整天像你妻哥那样不舍昼夜傻笑,否则就要被捉去坐牢?如果是忧郁得胜,我是不是从此就不能做个正常人了,得整天像个猩猩一样装深沉扮忧郁,整一个余敬明或郭秋雨的样子?真要到了那天,我得说我宁愿选择郭敬明的忧郁,而不是韩寒的幽默,因为,很明显嘛,人不能够永远咧着嘴笑,这种状态很难找到工作是原因之一,再说了,如果你在北方漫天的黄沙之下咧着嘴笑,这种生活方式未免也太过冒险了。
民国期间,几乎抱持了世间所有真理的哲学瘦马罗素来访中国,然后预言新中国会以联合政府的形式出现。1949年答案一公布,罗素在中国问题上看走了眼。这匹患有严重口臭的瘦马不知道,历朝历代的中国,向来是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雄一雌。韩郭虽然像国共一样很难见容于对方,但类似划长江而治的现象,在文化领域里并非荒谬之谈,因为他们恰巧就是影响力和文风上的一雄一雌。对少男少女的毒害,韩寒主前,郭敬明主后。韩寒是专供血气方刚的男青年观摩效仿的日本小电影;郭敬明是针对多愁善感的女青年而拍的韩国偶像剧。看到一代两代少男和下一代的父亲、下下一代的祖父在一条金毛狗的影响下愤世嫉俗个性十足地成长,谁看不到跳蚤也在影响着80后90后少女的同时,深深左右了下一代母亲和下下一代祖母的素质呢?除此,就文字风貌而言,脏乱与忧伤,一直以来都是韩寒管左边,郭敬明管右边。左派狗和右派跳蚤,这时犹如鲁迅与周作人,一个阳,一个阴。两人在“新概念”十周年庆典上的唯一合影,只须裁剪成圆形,便可以当太极图使用。他们那种96式的首尾相连,正符合太极图的奥义。如果诚如易经所揭示的,天和地、父和母扮演着阴与阳的角色,那么,心比天高的国民岳父,其对名如纸薄的郭酵母的诸多指摘和讽刺,不管你做得到做不到,反正换了绝大多数名人来面对这一拨接一拨的嘲讽和挑衅,都不太可能像郭敬明那样,以类似含污纳垢的大地式的默默承受予以统统接纳,而且消化成自己奋进的营养。总而言之,不管不喜欢郭敬明甚至厌恶他的人如何对其进行妖魔化,新世纪初叶的中国、二十一世纪的中国文化界、80后的文学,绝对无法回避郭敬明这三个字,除非举国表决通过,从此把郭敬明这个名字全换成跳蚤,包括郭敬明的身份证。如果那天真的到来,韩寒估计也难逃不痒但痛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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