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勤德：究竟是唯心论还是辩证唯物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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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一谈谈政治和经济的关系

    在承认经济在矛盾中一般地起主要的决定的作用的前提下，也承认政治在一定条件下能够对经济起决定性的反作用，这究竟是唯心论还是辩证唯物论？我认为要搞清楚这个问题，必须认清以下三点：

    一、政治在一定条件下的决定性的反作用，是不是客观地存在着的？

    放眼全球，我们就会看到，在当今世界上，存在着各种类型的国家。只要我们稍加分析，就可以依据这些活生生的事实，提出一些那些认为政治在任何条件下和任何意义上都不能发挥决定性的反作用的同志难以回答的问题：假如经济因素真是唯一的决定因素，政治因素对社会的发展一丝一毫的决定性反作用也不起，那末：（1）为什么不太发达的生产力，三十多年前在半封建半殖民的中国，“决定”出了社会主义制度，而当时就已比中国发达得多的西欧、北美等地区的生产力，却直到今天仍然“决定”着它自己身上要束缚资本主义生产关系？（2）为什么在同一个国家内，同一个生产力，却在两个地区“决定”出两种根本对立的社会制度？（3）为什么不太发达的生产力在俄国“决定”出了社会主义制度几十年以后，比那时发达得多了的生产力又“决定”出了落后的、反动的社会帝国主义制度？

    假如我们运用经济是唯一决定因素的理论解决实际问题，就容易陷入一些错误之中：（1）既然经济是唯一的决定因素，政治因素对社会制度的变革没有一点决定性的反作用，显然，生活在资本主义包括社会帝国主义制度下的无产阶级和人民群众，只要把发展生产作为自己的中心任务，就决定着他们的国家可以由资本主义、社会帝国主义变为社会主义了；反之，如果不把发展生产力这个唯一的决定因素当作中心任务，而把一点点决定性反作用也不起的夺取政权的政治斗争当作政治任务，那就完全错了，就不能建立社会主义制度。可是事实却恰恰相反：无产阶级和人民群众如果不把夺取政权、建立无产阶级专政作为自己的中心任务，就不能建立社会主义制度。

    （2）既然经济是唯一的决定因素，政治因素对社会制度民变革没有一点决定性的反作用，显然，在无产阶级夺取政权后，生产力就可以决定社会主义生产关系自然而然地建立起来了。可是，就拿农业合作化运动来说，为什么事实却恰恰与此相反，“农业合作化运动，从一开始，就是一种严重的思想和政治的斗争。每一个合作社，不经过这样的一场斗争，就不能创立呢？”（《毛泽东选集》第5 卷，第243-244 页）

    （3）既然经济是唯一的决定因素，政治因素对社会制度的变革没有一点决定性的反作用，显然，由生产力的发展所决定出来的社会主义制度，是决不会再由不具有一丝一毫的决定性反作用的政治因素等在一定条件下把它否定掉了，可是，只要我们真正实事求是，就能够看到，苏联的现实早已把这种观点驳倒了。如果否认这一点，硬说苏联变成社会帝国主义的唯一决定性原因是生产上的问题，这难道符合事实吗？由此可见，政治在一定条件下的决定性的反作用，是无论如何也否定不掉的事实。那种认为经济是唯一的决定因素的观点则是不符合事实的，经不起实践检验的，因而是不正确的。正是针对这种观点，恩格斯曾经指出：“历史过程中的决定性因素归根到底是现实生活的生产和再生产。无论马克思或我都从来没有肯定过比这更多的东西。如果有人在这里加以歪曲，说经济因素是唯一决定性的因素，那么他就是把这个命题变成毫无内容的、抽象的、荒诞无稽的空话。经济状况是基础，但是对历史斗争的进程发生影响并且在许多情况下主要是决定着这一斗争的形式的，还有上层建筑的各种因素……否则把理论应用于任何历史时期，就会比解一个最简单的一次方程式更容易了。”（《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人民出版社1952 年版，第48-49 页

    二、政治在一定条件下的决定性反作用表现在哪里？政治为什么会具有这种作用？

    政治在一定条件下的决定性反作用，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

    （一）政治在一定条件下，可以决定经济的发展速度。例如，新中国建立后，国民经济总产值就以旧中国不可比拟的平均每年递增百分之九的高速度增长着。这正如斯大林所说“新生产关系是这样一种主要的和有决定性的力量，正是它决定生产力进一步的而 且是强大的发展，没有这种新的生产关系，生产力就注定要萎缩下去，如象现在资本主义国家中的情形一样。”（《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人民出版社1952 年版，第48-49 页）

    （二）在一定意义上说，政治在特定条件下可以成为特定的经济制度能否建立的一个先决条件。社会主义制度代替资本主义制度，是生产力的发展所决定的，因而是必然的。但是这种代替只有通过推翻资产阶级的政治统治，建立无产阶级专政才能实现。在这个意义上说，这里不正是表现了政治在一定条件下成了一定的经济制度能否建立的一个先决条件吗？列宁正是在这个意义上鲜明地指出“除了政权，一切都是幻影。”（《列宁全集》第9 卷，第437 页）

    （三）在一定意义上说，政治在一定条件下可以决定经济的发展方向和性质。在同样的生产力水平上，社会主义经济和资本主义经济这两种根本对立的经济制度的同时存在，就证明了政治在一定条件下和一定时期内，对经济的发展方向和性质具有决定性的反作用。政权从这个阶级的代表手里转到那个阶级的代表手里，必然使经济制度随之发生变化。这是铁的事实。当然这并不是说，反动的政治势力可以得势长久。不容置疑，任何束缚生产力发展的反动的东西，都将被生产力的发展所否定。因为归根结底，生产力的发展是决定一切的。话又说回来，承认生产力的这种决定作用，决不是说可以否定政治在一定条件下和一定时期内可以决定经济的发展方向和性质这个客观事实。恩格斯在谈到这个问题时说过，“国家权力……可以阻碍经济发展沿着某种方向走，而推动它沿着另一种方向走。”他还指出：作为经济基础的反映的意识形态，“对经济基础发生反作用，并且能在某种限度内改变它。”（《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 卷，第483、  484 页）恩格斯在这里说的，不正是政治在一定条件下和一定时期内对经济的发展方向和性质的决定性反作用吗？

    政治之所以能够在一定条件下对经济起决定性的反作用，是因为：第一，经济与政治是对立的统一。从对立来说，政治与经济是各有特点，不能混同的，并且二者总是在不断斗争着的。但是，正如物质和精神的关系一样，经济与政治的对立，也只是在承认什么是第一性的和什么是第二性的这个认识论的基本问题的范围内才有绝对的意义。在政治与经济关系的另一方面，即从二者的统一性上看，它们在矛盾中的地位和作用则是可以转化的。因为任何矛盾双方所具有的统一性的一个根本特点，就是矛盾双方的地位在一定条件下可以转化。这正如列宁说的：“马克思主义辩证法的基本原理是：自然界和社会中的一切界限都是有条件的和可变动的，没有任何一种现象不能在一定条件下转化为自己的对立面。”（《列宁全集》第22 卷，第 302 页）社会历史的实际进程，正是在经济和政治这种对立统一的运动中实现的。之所以会出现不破除旧的生产关系以及旧的上层建筑，经济就不能向前发展，因而革命阶级必须把政治斗争作为中心任务这种情况，正是因为政治在这时已转化为矛盾的主要方面。

    第二，社会的发展，是经济、政治及其他各种因素互相作用的结果。这里，经济的发展是最基本的原始的原因，但不是唯一的原因。政治等因素在经济必然性的基础上，也可以对社会历史发展起积极的反作用，不仅仅是结果，有时也成为原因。并且，在我们说经济是原因时，也不可把它与政治绝然分开。因为它是在一定的政治形式中存在和发挥作用的。并且是因为有一定的政治作为保护伞而使它得以存在的。所以，在这种意义上说，经济是不能离开政治而绝对孤立地发挥作用的。恩格斯说“史前时期的低级经济发展有关于自然界的虚假观念作为自己的补充，但是有时也作为条件，甚至作为原因”（《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 卷，第484 页），他还指出：“政治、法权、哲学、宗教、文学、艺术等的发展是以经济发展为基础的。但是，它们又都互相影响并影响到经济基础。实际上并不是只有经济状况才是积极的原因，而其余一切都不过是消极的结果。不，这里始终是由在经济必然性基础上发生的交互作用归根到底为自己开拓道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 卷，第484 页）

    第三，政治一方面是具有相对独立性的，另一方面，它本身也是一种经济力量，正是因为政治具有这种相对独立性，所以，才有可能发生以下四种情况：（1）在一定时期内，旧的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束缚着生产力，使它不能向前发展；（2）反动的政治势力有的时候能够把适合生产力发展的社会制度推翻，使旧制度暂时得以复辟；（3）在人们超越生产力发展水平，人为地强制进行生产关系的变革时，可以使生产力的发展受到破坏；（4） 在生产力还没有达到一定水平之前，也可以夺取政权，以取得发展生产力，达到这个一定水平的前提。列宁在判批“俄国生产力还没有发展到足以实现社会主义的水平”这种反对十月革命的谬论时说“我们为什么不能首先用革命手段取得达到这个一定水平的前提，然后在工农政权和苏维埃制度的基咄上追上别国的人民呢？”（《列宁全集》第32 卷，第72 页）

    同时我们要看到，政治力量也是一种经济力量。一定的政治，就是一定的阶级为自己的基本经济利益而同其他阶级的斗争。在阶级社会中，剥削阶级与被剥削阶级的经济利益是根本对立的，剥削阶级要维持自己的剥削，必须依靠自己的政治上层建筑，最根本的是依靠军队、法庭等暴力工具。失去了国家政权，必然要失去经济上前统治地位。正象列宁说的那样“一个阶级如果不从政治上正确地处理问题，就不能维持它的统治，因而也就不能解决它的生产任务。”（《列宁全集》第32 卷，第72 页） 正因为如此，政治成为经济的集中表现，它代表着阶级的长远的根本的全局的利益；在阶级社会里，政治是实现基本经济利益的极其重要的手段，在一定条件下，阶级的基本经济利益，必须通过政治才能实现；一定的政治是一定的经济不可须央离开的保护伞：政治工作成为经济工作的生命线。经济是社会生活的“物质基础”，是它的内容，而政治上层建筑，则是经济的政治、思想形式。就是说，在一定意义上，政治力量就是一种以政治、思想这种特殊形式存在着的经济力量。所以，同一个基本规律，即生产力发展的规律，从根本上决定着生产关系和上层建筑，也决定着生产力自身。马克思指出：“宗教、家庭、国家、法权、道德、科学、艺术等等只不过是生产底特殊的方式，服从着生产底一般规律。”（《经济学一哲学手稿》人民出版社1956 年版，第83 页）正因为如此，一定的政治与一定的经济是统一的，是不可割裂的；政治和经济在矛盾中的地位和作用，是可以互相转化的，政治在一定条件下也能够成为原因。

    正是在这上意义上，恩格斯指出“如果政治权力在经济上是无能为力的，那末我们又为什么要为无产阶级的政治专政而斗争呢？暴力（即国权力。）也是一种经济力量！”《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 卷，第486 页）

    三、经济决定政治和政治在一定条件下决定经济，这两种决定作用究竟是什么关系？

    首先要认清，“决定”一词在表述不同的关系时，它的含义是有所不同的。前面己谈到，经济和政治的关系，正如物质和精神的关系那样，在何者是第一性的这个认识论的基本问题的范围内，经济第一性和政治第二性是绝对的、不可转化的，我们在分析经济和政治的关系时必须首先肯定这一点。

    但是，从二者在矛盾中的地位和作用看，经济则并不是在任何时候和任何情况下都处于矛盾的主要方面，绝对不能发生转化。在不变革政治，经济就不能发展的时候，显然，变革政治已成为主要的决定的东西了。否则，为什么不变革政治，经济就不能发展呢？为什么只发展生产却不能使生产力得到发展，使新的社会制自动降生呢？为什么革命阶级必须把夺取政权的政治斗争作为中心任务呢？正是依据这种客观事实，革命导师们明确地指出了政治在一定条件下的决定作用。这就说明，革命导师在用“决定”一词论述不同的关系时，其含义是不同的。他们这样使用“决定”一词，是完全正确的，因为经济与政治的关系同物质与精神的关系一样，事实上存在着这样两个方面的。看不到这-点，硬把那种认为在经济和政治这对矛盾中，政治在一定条件下可以转化为矛盾的主要方面，发挥主要的决定的作用的观点，说成是把政治当成了第一性的东西，说成是主观唯心论，这就难以把政治与经济的关系问题讨论清楚了。

    其次，政治在一定条件下的决定性的反作用。是经济的决定作用的必要补充，是经济必然性变为现实的必要环节。社会的变革，归根到底是由经济的发展所决定的。经济的决定作用这样大，是不是可以不通过政治，就自然而然地使社会发生变革呢？不能。这是因为，社会是在经济与政治的矛盾运动中前进的。要破除阻碍生产力发展的旧生产关系，就必然推翻以这种生产关系为命根子的上层建筑。而这就意味着，把旧统治阶级置于死地。显然，旧统治阶级必然要用手中的国家机器其中包括军队对革命阶级进行镇压。毫无疑问，不打碎旧国家机器，是建立不起来新的社会制度的。

    这种情况说明，当着旧的政治上层建筑阻碍着经济发展的时候，政治是经济的集中表现这种情况，表现得特别突出。因为在这个时候，两个敌对阶级在争取国家政权的政治斗争中的胜败，将直接决定着这些阶级的命运。正因为如此，我们在建国以前，把夺取政权作为党的中心任务。由此可见，在不变革政治，经济就不能发展的时候，经济的决定作用正是通过政治集中地表现出来的，就是说，正是经济要求政治在这个时候发挥决定性的反作用，来把经济必然性所要求的社会变革变成现实。

    列宁指出：“无产阶级的基本经济利益只能经过用无产阶级专政代替资产阶级专政的政治革命来满足”《列宁全集》第5 卷，第359 页）

    再次，政治在一定条件下的决定作用尽管很大，但也只是一种为经济服务的作用，政治的这种反作用，不仅不否定经济作为第一性的东西所具有的根本的决定作用，反而正是以此为前提的。离开了一定的经济，就不会有一定的政治，哪里还谈得上政治的作用呢？正是因为我们无产阶级的政治是符合经济必然性的，所以它才是必胜的。同样，正是因为地主资产阶级的政治是违背经济必然性的，这就决定它必然要被否定。这种事实说明，如果我们充分认识到经济的作用，那就会如实承认作为经济的集中表现的政治。在经济必然性的基础上，在不进行社会变革生产力就不能发展的时候，可以发挥决定性的反作用，去保证经济必然性变为客观现实。也就是说，只有如实承认政治在一定条件下的决定性的反作用，才是完全承认经济作为第一性的东西所具有的根本的决定作用。这就说明，这两种决定作用不是不相容的，而是完全一致的。

    还要看到，政治对于经济，在一定意义上说，只是一种手段。斯大林指出“要彻底摧毁资本主义，就必须把这一切手段集中成一主要的和决定的手段，无产阶级必须起来坚决进攻资产阶级。社会主义革命正是这种主要的和决定的手段。”（《斯大林全集》第1 卷，第314 页）手段和方法对于实现目的，在一定条件下，也具有决定性的作用。例如过河的目标确定之后，能不能解决桥和船的问题，就直接关系到能不能过河。这种事实是无可否认的。

    虽然政治在一定条件下的决定作用是一种为经济服务的作用，但它毕竟是一种决定性反作用。对于这个问题，革命导师们写下了许多重要论断。马克思说“革命是历史的火车头”。恩格斯说“生产资料从这种程桔下解放出来，是生产力不断地加速发展的唯一先决条件。”（《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0 卷，第307 页） 列宁说“没有争取国家政权的阶级斗争，社会主义就不能实现。”（《列宁全集》第 33 卷，第428 页）由此可见，由实践证明的，由马克思、恩格斯等革命导师所深刻阐明了的政治在一定条件下具有决定性的反作用的原理，是符合马克思、恩格斯所创立的辩证唯物主义原理的。列宁曾经说过“尖刻的言辞千万要少一点。要更冷静地分析论据，更详细地更简明地反复说明事实真相。”（《列宁全集》第35 卷，第104 页） 在今后关于这个问题的讨论当中，只要我们更好地照列宁提出的这个要求去做，那是一定能讨论出一个好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