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短房：土耳其，对欧盟的“傲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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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3月20日，土耳其和欧盟达成了一项双边协议，欧盟承诺给予土耳其60亿欧元“资助”，换取土同意接收不被欧盟批准定居的“地中海难民”。不仅如此，根据协议，欧盟将自6月起给予土耳其公民进入欧盟的签证豁免权，以换取土耳其在“地中海难民”问题上采取“积极合作的态度”——说白了，就是欧盟“花钱买平安”，通过给土耳其一系列妥协和让利，说服对方不把在本国境内所容留的、数以百万计的叙利亚和其它国家难民放到或赶到欧盟领土上来。

　　当时这一协议便在欧盟国家内部引发激烈争议和巨大分歧。英国、法国等一些饱受难民潮“摧残”的国家中许多人认为，这一协议事实上并不能阻止“地中海难民”继续从土耳其涌入欧盟，且会鼓励埃尔多安将境内的百万难民视作可居的奇货，今后一旦有所需索或欲求不满，便“开门放难民”相要挟，倘果真如此，难民问题就势必成为土耳其对欧盟予取予求的“劫材”，而欧盟则会因此永无宁日（有趣的是时任英国首相卡梅伦David William Donald Cameron却对协议表示欢迎）。由于欧盟委员会和德国总理默克尔（Angela Dorothea Merkel）的力推，这项协议还是达成，且据欧盟方面宣称，协议达成后的第一个月，从土耳其境内涌入欧盟的难民总数，竟下跌了90%左右，这让许多欧盟人士如释重负。

　　但好景不长，土耳其和欧盟很快就土耳其公民进入欧盟免签问题“掐了起来”。

　　由于欧盟内部对埃尔多安（Recep Tayyip Erdogan）强化个人权威、借《反恐法》打击异己的做法啧有烦言，在巨大压力下，布鲁塞尔随后为免签追加了多达72项的“但书”，声称倘土耳其不能一一满足这些条件，免签问题就“免谈”。对此埃尔多安十分恼火，不仅明确拒绝，而且指责欧盟是“伪君子”，而欧盟则在得不到满意回应的情况下将原定6月生效的“免签待遇”推迟到10月。

　　当时土耳其方面就曾威胁，称倘6月不能获得“免签待遇”，就会取消在难民问题上的“管制政策”，纵容他们大规模涌入欧盟，但当时欧洲正为一系列“难民综合症”（包括暴恐消息和英国脱欧等）所困扰，对土耳其的威胁只当没听见。

　　“7.15”未遂政变后，欧盟对埃尔多安的不满达到顶点，在他们看来，埃尔多安借这场可疑的政变大做文章，肆意排斥异己，甚至扬言“根据群众呼声”恢复死刑，在这种情况下按时在10月给予土耳其公民免签待遇，无疑是一项可怕的政治冒险。正因如此，稍早前欧盟专员欧汀根（Guenther Oettinger）就曾表示，在政变后土方不断采取争议性措施的情况下“我不认为给予其公民免签待遇在此时此刻是合适的”。

　　尽管欧盟方面“嗓门”并不大，但土耳其政府仍作出了近乎“傲娇”的激烈回应。

　　8月15日，土耳其外长卡乌索戈鲁（Mevlut Cavusoglu）对德国《图片报》星期一版称，欧盟必须在10月份按原先的约定给予土耳其公民进入欧盟的签证豁免权，他表示，“我不想谈论最坏情况，和欧盟的谈判还在继续，但很显然要么同时激活所有谈判条款，要么什么都不会有”。尽管土耳其外长并未正面回应“这是否意味着一旦欧盟拒绝按时给予土耳其公民免签待遇，土耳其就将让大量难民涌入欧盟”，但外界普遍认为“这就是这个意思”。

　　一周前，埃尔多安飞往俄罗斯访问，自去年11月土耳其在土叙边界击落一架俄罗斯战斗机而导致的土俄关系紧张得到修补，在此前后有传言称“土耳其威胁不满足要求就退出北约”。8月15日卡乌索戈鲁和埃尔多安的一系列“火力全开”也包括对这一消息的澄清：他们将传闻称为“反土耳其团伙造谣”，称土耳其是“北约最大的支持者之一”。但于此同时，卡乌索戈鲁一方面强调土耳其政府没有退出北约军事联盟的计划，一方面又宣称“正寻求和非北约国家进行军事装备和情报共享等方面的合作”，他还把责任推给北约“某些盟友”，称正是由于他们拒绝和土耳其间进行这类交易、合作，土耳其才不得不另辟蹊径。

　　除此之外，埃尔多安和卡乌索戈鲁还借机发泄对欧盟“另眼相看”的“新仇旧恨”。

　　卡乌索戈鲁称，“7.15”未遂政变后欧盟的做法“是在羞辱土耳其（他早在5天前就曾指责欧盟在政变问题上对土耳其抱有“敌意”），让土耳其人民雪上加霜，而非帮助我们”，而长期以来土耳其一直谋求加入欧盟，并为此做了“积极努力，以满足条件”，但换来的“只是威胁、侮辱和完全扼杀希望”。

　　很显然，这些姿态是“人质式谈判”的扩大和延伸：土耳其所要求的已不仅仅是资金补偿和免签待遇等，还有更慷慨的军事合作承诺和军火供应，对埃尔多安镇压行为的更多容忍，以及更明朗的加入欧盟前景；其所劫持的“人质”也不仅仅是难民，还加上了土耳其在北约的角色问题这张“硬牌”。

　　但正如一些欧洲问题分析家所言，尽管埃尔多安“牌”点不小，欧盟也的确心有余悸，然而“7.15”后欧洲的政治气氛，加上对土耳其在难民问题上“反复叫吃”的担忧，足以让任何进一步让步、妥协的声音被压倒，何况土耳其在加入欧盟等方面的要求，在法国等欧盟成员国坚决反对的情况下，本来就没什么得到满足的可能——甚至比按时满足土耳其免签要求更不可能。

　　至于借莫斯科威胁北约就更没有什么杀伤力：北约当然在意土耳其这个“东方前哨”，但土耳其恐怕更担心俄罗斯这个“新伙伴”是否更危险——毕竟，北约不过对埃尔多安近期的某些做法不爽，而俄罗斯觊觎土耳其海峡，可是已有几个世纪的“光荣传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