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亿苇：均贫富与财富集中的历史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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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类自打有财富意识以来，对财富的认识却屡屡令他们陷入绝境与混乱之中。不是别的，都是财富之争。

    财富之争，是权力之争、势力之争、影响力之争、舒适度之争、生活方式之争，也是价值观之争。最早的财富之争，就是赤裸裸的抢夺。早期的人类与其他动物没有太大区别，实行丛林原则。他们有着极大的生存风险，既要与猛兽斗，在天灾中求得一线生机，又要与人斗。单个的人风险大，就因血缘关系形成部落，变成部落与部落之间的争夺。除了抢夺食物，还要抢占好的地盘，占据物产丰富的风水宝地。这时，有一种新人类出现了。他们是最早的商人。

    商人想出来了物品交换的法子，可以让人通过交换而不通过争夺获得新的生存方式。原始人类随着生产力的提高，发现自己的生存有多种需求，不仅仅是食物。你要捕鱼、打狼、打野猪，种的什么东西，煮起来吃，总要有工具。你的食物有些多了，吃不完，但别人正饿着呢。有时你的食物多，有时别人的食物多；有时你前些日子食物多，现在却没了食物，而别人正好与你相反。有的人善于捕鱼，有的人善于打狼，一个人不能干尽天下所有的事。于是，大家不再互相抢夺了，进行物品交换。渐渐地，物品交换太麻烦，就有了货币的概念。最早的货币就是币壳那些玩艺，后来使用了铜币。再后来有了金币、银币、纸币，现在又有了电子（数字）货币。有了货币，人类可以聚集货币，便有了财富。与此同时，部落社会也逐步向国家转变。有了国家，能够更好地帮助人保护家园与财富。社会也渐渐有了等级制度，有些人变成族长、贵族、官员、国王，有些人变成奴隶与奴仆。最早的奴隶与奴仆，是战败者。后来除了战败者，还有犯错的人。再后来，穷人也是了，生活无着，不得不卖身为奴。

    财富越聚集越多，富余食物、衣服、家园、土地、工具、奴隶、奴仆等，都变成财富。

    人类在不同历史时期，财富观不太一样。人类文明最重要的财富转型，是新奇物与文化艺术品变为财富，这使得财富的差别进一步扩大。有了财富，社会有了更多的分工；有了国家组织形式，社会有了控制财富的暴力机器。在崇尚暴力的时代，人类并没有公平的理念。在一个个专制国家，不论是奴隶制、城邦制还是中国构建的郡县制，都遵从帝王、官僚、贵族、平民的等级制度。其中的贵族在有些国家发展成稳固的社会势力，有些国家则受到改朝换代和王室的严厉打击。中国属于后一种，固有“富不过三代”之说。

    等级制度令少数人占有和享有大量财富，渐渐变成最不公平的一种社会制度。等级制度与专制制度如影随行，切断了社会的阶层流通。在中国这样的专制国度，还对商人这个特殊的群体长期排斥与打击，形成了“无商不奸”的错误观念。主要原因是商人容易通过贸易致富，变成新的财富阶层，对等级制度形成扰乱。最可笑又可耻的是当人们觉醒，开始对等级制度质疑时，有人却巧妙将社会不公正的怨气指向财富本身，进而将所谓地主、资本家描绘成阶级敌人。这样一来，制造和维系等级制度的统治集团，即王室和官僚，却不需承担他们必须的承担的历史责任与社会责任了。中国的情况比较特殊，由于改朝换代频繁，官员习惯于当帝王的奴才（满清更甚），他们的人身境遇也常因权斗而变得凄凉与苦逼，所以更容易接受那一套阶级斗争学说。


    为了追求公平，看样子就得不分青红皂白，消灭“资产阶级”。在历史上，从太平天国那样的社会暴动开始，就是吃大户，疯狂剥夺有钱人的财产。20世纪上半叶，斗地主、分田地，搞得人们异常亢奋。然后，就是财富高度集中，变成官有制。可官有制的结果，不是带来了真正的社会公平，而是扩大了社会的不公平。官有制就是官有经济，不论叫国有、全民还是计划经济，就是官家说了算。现代经济又很复杂，官员根本无法面面俱到，那就必须用国家机器强制推行。这样，伴随官有经济，就必须退回到等级制度的老路。官有制同样剥夺商业，百般限制自由经济。在现代全球发达贸易体系下，越是限制、排斥商业，越是造成社会生产力低下，结果中国大陆到了1970年代，就走进了官有经济的死胡同。中国不像朝鲜，国家规模太大了。若坚持官有经济那一套，国民经济不但要走向崩溃，也存在社会崩溃的可能性。

    通过历史的一次次挫败，终于有人对公平正义有了全新的认识。社会矛盾的根本点是在官民关系上，而不在财富差别上。这又需要对商人的价值重新认识。现代商人或企业家，他们是社会经济的重要组织者，正是他们，才能提升和放大知识阶层、劳工阶层的社会价值，他们将管理者、技术人员、工人、服务员组织起来，变成生产机器与财富机器，间接给思想文化工作者、科学家、教师、医生、律师等提供更好的生存环境与发展机会。优秀企业家的社会价值，并不低于著作思想家、作家、科学家那样的人。在一个健康的社会，官方依宪行政，依法治国，创造机会均等的良好社会，民众根本不需要仇富仇官。每个人都有同等的机会，有上升通道，就代表一个国家有活力，有创造力，有希望，国家就朝气蓬勃，欣欣向荣。

    指望绝对的平均主义是不可能的。有人聪明些，有人机遇好些，有人勤快些，有人比较能吃苦，这让他们的成功机率大些。就是一母所生的双胞胎，一个努力，一个不努力，吊儿郎当，时间长了，他们拥有的财富便不可能一样。如果你要绝对的平均主义，消灭财富和财富观，那是要将人类社会倒退回到石器时代之前的丛林社会。人类文明的基石就是发现了财富而不断创造财富。有人说，一些官家子弟拥有比别人多得多的机会，不公平。是有这样的问题，所以必须强化法治建设，减少一人当官鸡犬升天的肮脏现象。换句话说还是要解决官民矛盾的核心问题即等级制度。有人说，一些富家子弟拥有比别人多得多的机会，不公平。是有这样的问题，但国外发达国家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就是大幅提高遗产税，并培育出鼓励个人奋斗（不依靠父母）的社会文化氛围。

    财富本身无所谓善恶，就看由什么人掌握。有的人拥有财富，拿去创办企业，做社会公益活动，有的人只知道将财富拿来挥霍、享用，纸醉金迷。你将个人财富统统剥夺变成官员，官员同志们有权控制财富，他们同样可以善用，同样可以乱用。从历史实践来看，财富名义上不属于个人所有，乱用的可能性更大些，并且又容易因此产生很多贪官。所以，古今中外的历史一再证明，官办企业永远是社会表现最差的那种企业。

    只是对财富的认识，很多人仍然不容易转过弯来，并且很容易被种种穿马甲的均平富思想（主义）所忽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