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咚: 中国：“攻克”菲还是展现领袖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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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大嘴的菲律宾总统杜特尔特，无论是在选举期间，还是担任总统之后，都向中国表达了友好之意。为了旅游、贸易和投资，他展现出灵活的外交姿态，甚至派遣前总统拉莫斯作为特使前往中国展开“破冰”之旅。

中国热烈响应了杜特尔特总统的倡议，并变得积极主动。全国人大外事委员会主任、前外交部副部长傅莹女士和中国南海研究院院长吴士存奉命——按照中国体制必经高层授权，在香港与拉莫斯会晤。双方都说对会谈感到满意。外交部发言人公开声明，欢迎拉莫斯作为特使访问北京。

不过，这时候，菲律宾方面却表现得谨慎起来，向中方表示是否访问北京，取决于杜特尔特总统的决定，目前时机尚不成熟，“希望在合适的时候与中国政府举行正式会谈。”

由于南海仲裁案失去先机，并坐拥后果的中国在仲裁结果公布后，陷入困境和僵局。中国和东盟审慎地通过共同声明的形式，就此问题达成了原则性谅解。中国希望搁置决议的观点未能体现于“声明”。相反各方都强调了对规则和法治，以及和平解决争端的重视。

中方的基调是，“翻过这一页”。外交部长王毅也是这么跟美国国务卿克里说的。克里轻松地耸耸肩，好吧，我们就翻过这一页。因为他知道，翻过这一页后，“这一页”仍会在那。它就像一根金箍咒，中国可能会“翻过”，但却无法“绕过”“这一页”。

今后，随时可能会有人援引国际仲裁法院的裁决，作为自身在南海行动，或与中国进行外交的依据。杜特尔特希望将它作为筹码，同时不希望它成为束缚两国渔业、经贸和旅游合作的障碍。不过，他六年后的继任者可不一定。今天的菲律宾这么做了，不过，东亚和全世界其他国家不一定这么想。

中国看来明白杜特尔特需要的是什么。吴士存在与拉莫斯会晤后说，拉莫斯在香港的修复关系之行可能有助于缓解因南海争端而起的紧张局势。但拉莫斯必须首先访问北京，与中方官员举行会谈，为杜特尔特的正式访华铺平道路。他说，有各类的计划可供两国讨论。

杜特尔特从担任市长时起，就以实用主义作风名闻遐迩。他需要在总统任上留下丰厚政绩和遗产，那就免不了要获得中国的投资和渔业、贸易和旅游合作。以中国之庞大和菲律宾之狭小，前者完全可以举国体制填饱后者的胃口。吴士存说，北京和马尼拉可以探索向两国渔民开放黄岩岛的途径，并在有争议的水域联合发展养鱼场。这一招不新鲜，还是要走“搁置争议，共同开发”的“老路”。

中国先前的做法明显是要摒弃“搁置”策略，如今为了与菲律宾打开局面又重回老路，通过如此矛盾的信息，中方希望获得的是什么利益？老路，就意味着中国承认并尊重该区域所有国家都呼吁遵守的国际法和国际规则，但现在这么做的理由是，中方希望将仲裁决议变得“无效”，并将其束之高阁。换言之，中方要将区域多数国家认同的仲裁决议即国际法和国际规则的共识丢弃一边。

实用主义者往往将原则拿来做交易——虽然他未必会放弃原则，但他在对你这么做的时候，也有可能对任何人这么做。杜特尔特在会见美日外交高官时都强调了尊重裁决结果，尊重国际法的立场，并表示愿意在安保领域发展与两国的合作。显然，仲裁结果在他眼里不是具约束力的法律，而是他的外交筹码，同时，他要将安全和经贸分开处理，两边获利。

但比较重要的是，他的利益不仅来自中国，而且来自域内和域外的很多国家。作为仲裁案的主要当事国之一，菲律宾在裁决作出后的态度至关重要。美日、东盟以及世界上很多对中国警惕的国家不会容忍菲律宾为了一己私利“牺牲”所有人的利益。补偿（从中国失去的）和疏远，对菲律宾进行强大的施压，可能都是选项。总而言之，菲律宾新总统杜特尔特将会明白，它所领导的国家是国际秩序的组成部分而不是游离于其外的，他必须在遵从国际法和国际规则、维护国际秩序的基础上获得自身利益，相反当他失去多数国家的时候，那他所谓的利益也将无从获得和维系。

这正是中国应该看清的局面。不要认为“攻克”了菲律宾新政府，利用大笔的援助、投资和广泛的经贸合作及旅游和渔业实利讨好杜特尔特，中国就能实现目的。

首先，中国需要多么庞大的合作，才能满足杜特尔特的胃口使其放弃“原则”？漫说他做不到这一点，即令他今天能做到，明天也许就会改变——别忘了，他是民选总统，国家利益将是他最后的选择；别忘了，他是美国主导下的东亚体系的一个部分，回归大家庭将是他不可抗拒的结局。

其次，最重要的是，中国能满足菲律宾让它保持沉默，区域其他国家呢？美日澳印呢？你是否觉得，只要攻克了菲律宾，其他国家可以如法炮制？若真这么想，就把这个世界想得太简单了。

最终，中国可能会发现，作出巨大努力，调动庞大资源和资金，“公关”菲律宾新政府，所得到的只是“权宜之利”，不仅不能放之天下而皆准，而且很可能将成为中国新的外交负资产，离负责任的大国形象和有抱负的区域领导者角色愈来愈远，愈来愈孤立。

中国更明智的选择可能是，如何与大国和区域国家就仲裁决议谋求更合乎自身利益的共识，基于国际法和国际规则获得国际认同与尊敬，站稳脚跟，并展现负责任大国和国际领袖之一角色的意愿、能力和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