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客岛：蔡英文明拒“九二共识”？她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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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湖、牌桌、政坛上，都有个共性：高手过招，轻易不露底牌。一旦露了，要么是要赢了，拿出必杀技；要么是被看破手脚，不得不把牌当众摊开。

　　当地时间7月21日深夜，美国《华盛顿邮报》网站贴出对蔡英文的专访。外界观察，这是“空心菜”对于“九二共识”第一次较明确表态。扎眼的是，专访中，蔡一改过去不碰、不提、不认这四个字的模糊传统。人们要问：小英打的什么算盘，出的是什么牌？这究竟是“台独”自白书，还是维持现状的善意宣言书？
　　她是这么说的：“设定期限，要求台湾政府违反民意去承受一些对方的条件，其实可能性是不大的”。（It isn’t likely that the government of Taiwan will accept a deadline for conditions that are against the will of the people.）

　　有媒体就此观察论断：“蔡英文首度正式拒绝九二共识”。 蔡英文的发言人黄重谚却感觉“冤枉”，他认为，并非外界所解读的是拒绝“九二共识”；有关“九二共识”，在蔡英文就职演说中有很清楚的说明——这话真真是视天下有正常阅读能力的人为盲瞽，“5·20”讲话何曾就重申“九二共识”着墨半个字？

　　压力

　　对普通人来讲，说你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往往源于调笑和臆测。政治人物却必须时时进入这种角色。蔡英文选择什么报纸、什么时候放什么风，自然都有讲究和考量。这种政治传播学的功课，蔡英文不会生疏。

　　大家还记得，蔡英文当选后上任前，曾经接受《中国时报》的独家访问，针对大陆的期盼，提出了“善意说”。大陆听言观行，不可谓不给她善意。

　　但那次到这次，情况大不相同了。两岸正式交流“已读不回”，上台两个月的蔡英文感受到火烧火燎的滋味，满满的压力就在那里。“雄三”误射，陆客递减，海基会当家的乔不拢。最新的火烧车事故更是让当局不少部门满头包，大陆表达不满的声调越来越大。

　　套用蔡英文5·20的语气来讲，跟对岸停摆是现实也是事实。台湾方面除了偶尔给两岸民间交流穿穿小鞋，其实一筹莫展。“陆委会”主委偏离了为两岸架桥铺路的角色，只剩下“我们认可九二事实、要交流避免意外”之类的“大声公”式喊话——这喊话还是隔着九条街的那种。

　　这种情形下，笼统说“维持现状”不灵了。被迫对“九二共识”表态，不是想露底牌，是绷不住了。正好面对的是华邮记者的提问，索性就跳脱两岸对弈的棋局，对“未完成的答卷”表个态，同时也向美国奥援交交心。

　　美国

　　翻开历史记录，台湾地区领导人从蒋经国开始，就有接受华邮访问的传统。不过，传统的皮相之下，放风目标和贩售的货色各不相同。

　　蔡英文明白，无论是大的“亚太再平衡”，还是具体的南海、东海议题，美国都需要台湾的配合。只要不步后尘，成为陈水扁那样的“戳爆美壳”（troublemaker），美国就是她借力打力消减对岸压力的一着妙棋。之前开口闭口所谓不挑衅、零意外云云，首先也是说给美国听的。其次，才是给对岸的善意。

　　蔡英文专访中直面问题的硬气，还有一层原因，就是押宝美国会继续支持。此前，两岸就“九二共识”角力的难分难解之际，美前涉台官员跳出来，说辜振甫他老人家在世时从来没有说过“九二共识”，只讲“九二谅解”，试图给蔡英文解套。沉不住气拉偏架的姿态，小英自然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面对台海局势可能生变的压力，从民意不能违反，到台湾的民主价值，只盯住岛内和美国，唯独不提对岸的统一呼声和更庞大的民意基础。这一套论述何其熟悉！不就是2012年“大选”前“台湾共识”那一套论述借尸还魂吗？

　　共识

　　躲着“九二共识”，并不代表“共识”是蔡英文字典里的敏感词，关键是什么内涵的共识。

　　记得2012年“大选”前，那时候蔡英文还没有摸透两岸关系水有多深，贸然提出一个理念型的“台湾共识”（具体可自度娘之），试图在“台独”党纲和“中华民国”的名器之间做个折中，趟出一条路子来，说服中间选民和美国。

　　但这种论述，也跳不出党内“独”派大佬的绑架，成为两岸和平大戏的票房毒药。痛定思痛，卷土重来的小英先用“维持现状”和不挑衅、零意外的保证捞个及格分，上台了再说。

　　“台湾共识”虽然明面上被撅折了，但从没有退出历史舞台。以蔡英文绵里藏针的个性，这种意识形态的东西一定是深思熟虑印入脑海的，怎么可能随意放弃否定“昨日之我”？

　　在岛叔看来，上台后的蔡英文展现出的灵活性，就是试图游走在“台湾共识”和“九二共识”的中线上。这是她真正的策略底牌。

　　如意算盘如下：“九二共识”不承认，但打“历史事实”的擦边球，敷衍大陆玩虚的；“台湾共识”不能说只能做，打着“中华民国在台湾”的旗号，在历史课纲和转型正义等具体议题上埋头苦干。毕竟，左有深绿基本盘和青年绿林军的掣肘，右有中国大陆庞大的政经压力，在左右两个“共识”上走钢丝不失为明智之举。

　　既然打了擦边球，这就是让步和善意，所以蔡英文觉得很委屈，我都这样灵活了，你们对岸还不放过我？非要把我对那四个字的认同说出口？

　　不错，从大陆民意、媒体观察和智库观点看来，“未完成的答卷”还保存了一丝想象空间，胆敢公开表态不承认甚至拒绝，毫无疑问就跨过了“台独”红线。

　　有人说，评价蔡英文当政也要用区间思维，两岸好好不过马英九时代，坏坏不过陈水扁时期。当然，大家都向好不向坏。问题是，要蔡英文的屁股，从“台湾共识”和“九二共识”的中线上，挪到“九二共识”那边，可能吗？在她内心深处，这才是要命的“改变现状”！

　　民意？

　　看清了蔡英文的底牌，一切就好解释了。专访中大打民意牌和民主牌，坐实“中华民国”=台湾=“民主国家”，都衍生自“台湾共识”。所谓的善意和灵活性，底气来自承认“九二事实”这一点，同时打着遵守“宪法”和“两岸人民关系条例”的幌子，跟“九二共识”产生模糊交集，然后拿岛内“多数民意”来对抗踩刹车。

　　民意牌看似很软，内却容易获得岛内民众共鸣勠力同心巩固绿地，外也是拉拢美日等民主同盟关键时刻搭把手的密码本和通行证。简言之，坐在“共识”的中线上，可“攘内”“安外”，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一举两得，要实得实，要虚得虚，左右逢源。

　　这正是蔡英文5·20讲话的暗含主旨，也是黄重谚一直拿来做挡箭牌的内在原因。 当然，有人会说，蔡英文没有把话讲死，只是不接受给“九二共识”安插一个截止日期。似乎这事还有的商量。

　　但其实，这不过是虚晃一枪。从太阳花开始，蔡英文和民进党已经懂得“台青”可催、更可用的道理——一句话，她押宝的是时间站在“台独”民意这一边：源源不断的青年军，将扩大民进党所代表的民意，改变岛内蓝略大于绿的民意格局。

　　如果梦想成真，这招釜底抽薪是真狠。但两岸大棋局，不是岛内蓝绿博弈的格局所可以锁定的。

　　就民意牌而言，国台办的回应就话中有话，维护两岸关系和平发展是两岸社会主流民意。换言之，如果因为不承认“九二共识”引发和平发展现状不能维持，责任不在大陆这边。

　　两岸的眼睛是雪亮的。具体到更深层次的统独议题，当然要有包括13亿大陆同胞在内的两岸中国人共同决定。如果说民主是个数人头的游戏，两岸民意中，大陆民意无疑占大头。

　　两岸对弈，无论民意还是实力，小英没有以小博大的本钱，所以寄希望在二打一。岛内有人露骨地表示，台北到北京最近的距离，要经过华盛顿。但一心一意单相思也不成。自命为“台海维稳派”的美国，本身有自己的利益。即使要成为马前卒，也不能跟美国利益发生冲突。太平岛降岛为礁，不就是挡着山姆大叔的路了吗？结果自然是台湾哑巴吃黄连。

　　说来说去，该面对的东西，躲不开闪不掉。眼看“共识”中线策略对岸既不买账更不体谅她的苦衷，那就只能硬撑，在专访中说些两岸沟通管道多元，细节无可奉告之类的场面话。要戳穿这种画皮，国台办的发言人自然不客气。中心思想岛上都耳熟能详，就是没有“一个中国”的“芝麻开门”，交流大门就一直关着。

　　这就是传说中的啪啪打脸。套用小英前辈李登辉的话，身为台湾地区领导人（或者“中国台湾当局”领导人，小英此次对“中国台湾当局”这个词表示了强烈不满），是一种怎样的悲哀？ 继续打迷踪拳，却有心无力露底牌。

　　借用绿茵场上的惯用语，平衡局面已经被打破，留给蔡英文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