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猫冬探亲

shangruibin

十一月末的清晨，东北黑龙江大庆的天气比起内蒙海拉尔的寒冬来说，能够暖和十来度，但是室外温度也能达到零下十五六度。下完雪的路面被来往车辆轧的就像镜面一样滑的不行，路两侧人行路上积雪留下杂乱无章的脚印，我的脚步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阵阵刺骨寒风涌来，街上的行人不禁打着寒战加快了脚步。
我们工程处办公地点在一个僻静的角落，一幢外墙斑驳的三层小楼，我们单位在第二层。技术部的窗户玻璃上有一层薄薄的冰花，窗台上摆着几盆长势喜人的绿色花卉，办公桌两两并在一起，每桌有一台液晶电脑。屋里有6张办公桌两两一组成“品”字，门对过靠墙两组，已进门左手边一组，左手办公桌靠里放两组资料柜，资料柜后面是张单人床。各办公桌上一摞摞资料、图纸待装订，地上放着几个大点的纸壳箱子，里面放着装订好的图纸或资料。资料柜后面也是成捆堆成山的图纸需要裁剪和折叠。
我们哥仨负责把2004年至今未组卷的资料整理、组卷、盖章、打页码、填写日期，图纸需要裁剪、折叠、整理、组卷、盖章、打页码、填写日期。一个工程需四套完整资料，一套正本和副本上交油田档案馆存档，一套副本上交公司存档，一套副本工程处自己存档。这样我们三个人就像三部程序化的机器，按照技术负责人分配的工作天天机械化的进行操作。吃饭在单位附近的一个餐馆，几个年岁大点的哥带着我们吃饭可以画圈年底结账，住宿在单位后身一座撬装铁板房内，上下铺屋里还算暖和。几天下来，盖章盖的我的左右手都已开始疼痛，但是来之不易的工作，我们再苦再累都得坚持。当时我们单位一项工程下来需要经过招投标，所以招投标有关事宜也就落在我们身上，由技术副处长池处带领我们准备标书，参加招投标评标会，中标后大家会聚到一起庆祝一番。
前线项目部的人陆续从内蒙撤回来，本不怎么热闹的二楼忽然活跃起来。每周一上午，大家集中到一起开大会，平时工程处工会也会组织各种活动，公司和工程处各部门也会组织有关培训事宜，在这间隙我们在学习丰富知识以外可以有个歇息喘息的机会。
这天周六，我们得知王处长要搬新家，大家就去帮忙，到王处新家看看暖暖房，中午王处安排酒宴款待大家。在午宴上我就多喝了几杯，出来凉风一吹就有点酒劲儿上头，打上出租车就去找女友马丽。第二天中午我请马丽在一起打工的同事在一起吃饭，快吃完时，我去吧台算账，一掏口袋心就咯噔一下，我的钱包呢？这时我回想昨天坐出租车的情景，打车到目的地下车时我拿出钱包给司机付钱还有印象，付完钱钱包塞没塞口袋是记不起来了，钱包里有600多块钱，关键还有我的身份证和银行卡啊！我悄悄把女友叫出来，把情况说明，马丽只有先掏腰包付账。吃完饭我就和马丽去我下车的地方找了一圈无功而返，商量第二天挂失重补身份证和银行卡。
钱包丢了，心里就像阴天，马丽想逗乐我，我也只是敷衍一下。晚上7点多，窗外的天已经漆黑，我接到了曾经在作业处培训时杨副处长的电话，说有个环卫工人捡到了我的钱包，钱包里有个我写的纸条，上面记着杨处长的电话，杨处把那个工人的电话给了我。挂完电话，我莫名的有些激动，为自己的幸运感到庆幸，但转念一想也不能太乐观，谁知钱包里会丢什么东西。
第二天天没亮，我就已醒，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等天亮后，起床整点早餐吃了，给那位环卫工人打电话约定地点，我就打车去了。拿到钱包后，我当他面翻看了一下，里面的钱都没了，但是银行卡和身份证俱在，我跟那位环卫师傅一阵道谢，他说不用客气。离开那位师傅后我寻思着，我的钱包掉了后，可以分三种情况，一是掉了司机捡了钱拿走后顺手扔了，让环卫工人师傅捡了；二是掉了让路人捡了钱拿走后顺手扔了，让环卫工人师傅捡了；三是掉了后让这位工人师傅捡了钱拿走。。。。。。我一拍自己脑门，寻思啥呢，人家给自己钱包就不错了，不能瞎猜想。总之，至少钱包和银行卡、身份证回来了，省去不少麻烦，钱丢就丢吧，就当扶贫做好事了。
年底，工程处组织年会，大家聚在一起有欢声有笑语,我们三个新人渐渐融入了大家庭。技术部门也有一次小规模聚餐，大家也很开心。大饭店好酒好菜吃喝过后，只留下一种感觉，以前天天在影视剧和广告上才能看到遥不可及的茅台五粮液不过如此，除了不上头，其他和别的酒没有多大区别，又辣又苦难以入喉。
一眨眼离春节临近，我俩坐上回家的列车心情愉悦，到我们省会石家庄坐上去往我们县城的客车，听着久违的家乡话是如此的亲切。到我们县城，找了一家家电商店，给我爸妈家和马丽父母家各买了一台洗衣机，因为马丽家有彩电，我们家那台还是黑白的，我俩决定给我家买一台21寸彩电及配套VCD和锅状天线，跟店里定好第二天有专人给送到家并负责安装，然后我俩就不舍的分别各回各家。
我在路边的水果摊上买了几样水果，都是爸妈平时舍不得花钱买的。坐上往我村的大客，心里归心似箭，车上也有我们村的人认出是我后彼此寒暄几句。
走在村里熟悉的街道，一路上认识的人亲切的打着招呼，我颇有种衣锦还乡的感觉。当时正是傍晚时分，太阳已经被横亘在村西的巍峨绵延的太行山脉挡住光芒，天空的晚霞映照着大片天域格外好看，家家户户的烟囱做晚饭的炊烟袅袅，我家也不例外。走进那个生我养我的院落，我禁不住像儿时一样喊了声“娘”，就听见屋里爹娘的对话“瑞的，回来了，赶紧”，门帘一挑就看见爹娘盼儿归如愿后的幸福笑脸。他们老俩接过我的行李，让我坐下坐到我对面就是一顿上下打量我，看的我有点不好意思了就问“大远我就看到咱家做饭烟囱冒的烟了。做啥好吃的啊？我都有点饿了”。“哎呀，你看你回来高兴的只顾打量你了，赶紧的咱们往中哩做饭啊，给你包的爱吃的饺子。”然后就是他俩一顿忙活，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几碗水饺就端上饭桌，就开始拿起筷子夹着饺子沾酱油醋吃起来。嘴里享受着爹娘包的香喷喷的饺子，我的眼睛没有闲着。
一盏40°白织灯发出昏暗柔和微黄的灯光，把爹娘满是皱纹的脸庞照亮，丝丝银发在黑发当中偷偷探出来了头，挺直的背脊已被生活压弯。他们的笑容流露心中的幸福喜悦，我大学毕业能有个铁饭碗的工作让他们知足快乐，一辈子辛苦操劳没有白费，临老可以在村里邻里间扬眉吐气。
当天晚上和爹娘坐着看电视聊到很晚才睡，钻进俺娘已铺好电褥子暖烘烘的被窝甚是舒服，没多久我就进入甜美的梦乡，一觉睡到天大亮。
第二天，晴空万里，可爱的太阳为数九寒冬带来些许暖意。吃完爹娘给早已做好的可口早饭，剩下的时间就是期待商家给送电视和洗衣机。十一点多点儿，一辆崭新的农用车停在我家房后，由于家里没有围墙，邻居和路过的村民都能瞅到。当工人把带有包装的电视、洗衣机、VCD、锅状天线一个个从车上搬进家安装时，我看到旁观者赞许和羡慕的目光。
腊月二十六，在我的一再要求下，父母才跟我去我们县城赶集。以前家里条件不好，基本都是过年时父母才给我们买一身新衣服。我毕业工作挣钱了，父母也老了，以后我得给父母买衣服穿。这次看到他们俩穿上我买的在他们看来很贵的衣服，脸上露出不自然又幸福的表情，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腊月二十八，我骑上摩托车带上一箱上好的苹果直奔马丽家，一种强烈的思念驱使我驾驶的飞快，我想早点见到梦中的她。见到马丽那一刻，看到她快乐的像个小孩，我知道她也同样企盼见到我。在马丽家受到叔叔婶子的热情款待，下午在马丽的极力劝说下我才依依不舍告别回家，她怕天黑了路滑不安全。
大年三十晚上一般都准备一桌丰盛的年夜饭熬夜，我们是父母一辈人和我们这一代都到爷爷家熬三十，陪两位年过古稀的老人。大家一边喝酒聊天，一边看完春节联欢晚会，坚持放完12点整那阵鞭炮大家陆续才能入睡。
大年初一的清晨，天还没亮父母就起来做饭了。老家有个风俗习惯，从小就被告诉初一早晨起床不能让大人喊，最多大人用手把你扒拉醒示意一下。再就是初一早上全是吃饺子，父母早早起来煮饺子也有风俗，不能借用鼓风机，只能靠点着的柴火慢慢烧。以前小的时候，由于三十晚上睡得晚初一早上有时得让父母推醒。渐渐大了以后睡觉轻了，当父母在灶火旁忙活时，折断干柴的脆响声、铁勺在锅里搅拌剐蹭锅帮的响声、不时零星的鞭炮爆炸声就会把我惊醒，打开已经被我换成大的度数的电灯，自己主动起来穿新买的衣服、叠被子。
打开屋门掀开门帘一阵夹杂燃放鞭炮火药味的凉风扑面而来。自家的水井压水机已经结冰，昨晚接好的一铁桶清水上面结了薄薄的一层冰凌，用水舀轻轻砸开冰层取凉水兑上暖壶的热水进行洗漱。
爷爷家的院子里人声鼎沸，我们一大家子都是等人聚齐了才开始磕头拜年。由于爷爷在村子里辈分比较高，所以这天早上成群结队的人就会来拜年。我们等着，看着一拨又一拨人来了又走。由于我们一家人人多，有早有晚，直到等一大家子聚齐了时间也就不早了。老人屋里空间有限，人多就会分好几伙。老兄弟和小弟兄们一起，妯娌儿媳妇一伙。大家给祖宗磕完头，就会请老人坐下，一起给老人磕头。给爷爷家拜完年，大家就排队给村里其他长辈拜年，我们一大家子往街上一走，浩浩荡荡很是有气势。一般上午就把村里年拜完了，剩下时间大家聚在一起聊天、喝酒、玩扑克、打麻将等。从初二开始就串村走亲戚。
外面的灯光依稀从车窗外倒退渐行渐远，春节的余温尚存，我已经和马丽坐上家乡的小面包车，加入归程的人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