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学东：中国经济的金融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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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经济体的金融业是其供血系统，相当于人体的心脏和血管，本来是为功能系统比如大脑、眼睛和手脚等等服务的，但现在供血系统却做起了主人，成为人体的中枢，中国经济中金融业就成为了僭越者。

　　最近，麦肯锡发布的一份研究报告测算，中国金融行业的经济利润占到中国经济整体经济利润的超过80%，美国该比例仅为逾20%。这份题为《中国的选择：抓住5万亿美元的生产力机遇》的报告显示，在全球金融危机爆发前的四年中，中国金融服务业的经济利润（收益）占比还较低。危机爆发后的四年，中国金融服务业的经济利润占比大幅攀升；同期，美国金融服务业的经济利润占比进入负区间。而在2012年到2014年间，中国金融服务业的经济利润占比进一步攀升；美国金融服务业的经济利润回到正区间。

　　对于经济利润这一概念，他解释称，其与一般所说的（会计/营业）利润的差别在于，需减去资本成本。相当于考虑进机会成本——这些资本本来可以在不同的行业分散使用。对于一些仍然有正的营业利润的企业来说，一旦将资本成本减去，经济利润就变为负数。

　　无论这个数据真实性有多高，其经济意义有多大，从我们平时的直观看，金融业的暴利几乎是不容争辩的。最近有银行家说中国银行业从的利润增速从30%到目前降到接近零，银行业存在很大的焦虑，但其实银行业的利润还是相当可观的，因为这里谈的是增速，即使接近零，其利润也是原来暴利的基础上的，基数已经足够大了，而同时，我们看到民营中小企业已经雨打风吹去，大型国有企业的利润一降再降，去产能去杠杆成为经济管理的核心任务，这个时候如果银行业还保持此前的增速，中国经济的现状将不堪设想。

　　金融业的利润从哪里来，全是从实体制造业的利润中分出来的，如果实体制造业利润是一定的，则金融业利润提高，一定是实体制造业利润降低。金融业利润占比之高，仅仅看看最近几年互联网金融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从业人员的高薪就可以看出来，而在证券、保险、信托、融资租赁等领域的让人瞠目结舌。我们也常常看到在经济下行期，整个经济体处于非常困难时期，而中国的金融业却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探讨背后的原因就非常重要。

　　纵观世界经济史，金融业如此做大，反噬实体行业的先例非常罕见，那么我们要思考的是，金融业在中国何以如此兴旺，利润占比如此之高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中国与别的经济体最大的不同是非常高的储蓄率，这个可能是最基础的原因之一，由于金融业大多是国有的，政府在政策上倾斜金融业，比如通过较低存款利率和较高的贷款利率，形成比较高的利差，让金融业收获比较高的利差，这都是大家耳熟能详的老生常谈，而且也足以让金融业如此暴利。

　　金融业的暴利事实上跟中国经济的下行是相辅相成的，笔者不想从理论上去论述，仅仅举个例子。7月8日的南京土地拍卖，爆发了一场闹剧，在8幅限价的地块中，仅有1幅出让成功，剩下的全部流拍，而国土局工作人员竟然在现场拿出政策调控警告开发商。40多家开发商和国土局工作人员，在混合着汗水、哄笑和举牌叫价的南京政务中心。

　　这些地块的价格全部是政府设定最高限价全部超过2014年万科九龙湖“地王”的10191元/平方米，因为这个拍卖有最高限定价格，到最高限定价格时，同时举牌的开发商太多，根本没法判定谁胜出，最终只能流拍。在举牌过程中，现场主持人不断提醒开发商，“南京下半年土地供应量充足，只要还在南京，就能拿到土地，大家要理性举牌出价”。在之后的G25地块熔断后，主持人甚至开始警告开发商：“政府要调控，是有手段的，你们别让政府不好办，那样你们就不好办了。”　最后，8幅限价地块仅有一幅成功出让，其余7幅全部流拍。　

　　为什么从金融业又说到房地产业，这是由于房地产在中国当下事实上是金融业的一个衍生品而已，房地产成为消耗中国庞大储蓄重要利器，也是转移储蓄到企业和政府的一个通道，而在这个过程中，金融业开始坐收渔翁之利。无论从拿地、开发都销售，绝大多数的资金都是银行业的，而且最近几年由于要支持实体经济的发展，中央银行释放流动性，降低利率，让房地产行业的融资成本极端下行，有些信用好的房地产公司融资利率甚至和定期存款利率接近，这导致他们可以在房价下跌时，由于低成本信贷的支撑，不用抛售房产变现，因此房地产很难出现不良资产，于是购房者以高利率从银行贷款购买房子，把这些资金给开发商，而开发商同时可以以低成本向银行融资。而这一切又构成了房价指跌不涨的历史性奇观。

　　这个做法的实质是银行以利率支撑房地产这个利润机器继续运行，以高利率向业主借贷，再输血开发商，事实上，中间是银行业收取了最大的好处。

　　而房地产行业稳定的收入，以及高利润是最近十多年中国经济的最大特色，最近几年中小民营企业困难重重，尽管有非常复杂的原因，但是其中一点非常重要，这就是房地产高利润的诱惑，让他们收回制造业的投资，而把资源投向了房地产，不仅仅是民营中小企业，大型国有企业也纷纷成立房地产公司，到处拿地，制造地王背后的动因盖无二致。

　　房地产行业发展到今天我们都看到其实已经跟实体制造业走到了对立面，当然背后原因也是非常复杂，但最重要的是金融业的支持，金融业也的背后渔利。

　　因此，笔者认为，中国如何走出金融业陷阱，可能是未来中国经济重新焕发生机的必由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