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蓬安：水太深？撕断副省长题字竟被刑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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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月15日，澎湃新闻一篇题为《武汉女子撕断价值5万的原副省长题字被刑拘》的文章，让我们再次体会到公权力“滥用”对个体的巨大杀伤力。该文报道，武汉女子陈艳因为家庭纠纷（其丈夫傅某因家暴致其轻伤二级，经陈艳报案后被以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撕毁自家公司办公室里挂的一幅字，随后被丈夫的亲友报案说她损坏公司财物，这幅字是湖北省原副省长韩忠学所写。物价部门认定此副字价格为5.0879万元。陈艳因此被刑事拘留54天。

　　这纯粹是一桩不可思议的案件。悬挂这幅字的房屋是她独资公司的合法工商登记所在地，傅某在押期间，该办公室作为其夫妻共同财产，包括办公室及室内物品的管理和处置权理应归陈艳所有。而陈艳换锁第二天，不知谁就把锁又换了，当她第二次进入此房屋时，一时生气才将这幅字撕成两截。那么，如果这幅字不属于其独资公司所有，仅是湖北省户外广告商会挂在该独资公司办公室内的物品，那陈艳确实存在毁坏财物行为。不过，陈艳是在自家公司办公室里撕断了这幅字，警方在追究陈艳毁坏财物行为之前，是否更应该侦办那些擅自换锁并入室的闯入者？

　　题外话，如果陈艳撕断的这幅字真的非常值钱，且即使能修复，其损失也超过故意毁坏财物罪的立案标准，那么也就提醒天下女人，今后与老公吵架也得“悠着点”，不要随意砸东西了。不过，该案又提醒广大女士，嫁一个能“通天”的男人也未必就是好事，他即使在监狱里，亲友也能把你送进看守所。

　　该案所暴露出的最大问题，是公权力的“滥用”，背后或是“水太深”。

　　首先，武汉市江汉区物价局认定此副字价格为5.0879万元是行政“乱作为”。陈艳提出重新认定，湖北省物价局价格认证中心要求武汉市公安局江汉分局回复“这幅专有题词字画能否在市场上正常交易，并作为刑事犯罪定罪量刑的依据进行价格认定；字画作者身份特殊，其润笔过程即劳动价值能否转化为市场交易价格；若该作品能修复还原，请委托人提供修复还原清单及价格”，否则无法认定。而武汉市公安局江汉分局无法回复以上问题，也就同时明白无误地告诉大家，在不具备以上几点的情况之下，江汉区物价局的价格认定程序非法，认定的价格不能作为处理陈艳的法律依据。

　　其次，武汉市公安局江汉分局缘何如此快速、“果断”地刑拘陈艳？江汉区物价局于2016年1月22日做出的《关于对书法家题写字幅原件的价格认定意见书》中有声明称“如对此意见有异议，可于意见书送达之日起15天内向认定机构提出重新认定、补充认定或委托市级以上（含市级）政府价格主管部门设立的价格认定机构复核裁定。”而江汉公安分局无视以上内容，在陈艳对社会并不构成其它危害，并对价格认定提出异议的情况之下，于2016年1月25日将陈艳控制。1月26日，江汉分局以涉嫌故意毁坏财物罪，将陈艳刑事拘留。这种坚决不给陈艳重新认定机会的背后，究竟暗藏着怎样的秘密？

　　再次，检察院匆忙批准逮捕陈艳究竟为哪般？2016年2月5日，经武汉市江汉区人民检察院批准，江汉分局对涉嫌故意损坏财物罪的陈艳执行逮捕。我们知道，检察院批准逮捕一名犯罪嫌疑人之前，会对案件进行细致的审核，不可能不细看那份《价格认定意见书》中的声明内容。那么，江汉区人民检察院急匆匆地批捕陈艳又为哪般？

　　此外我们还要追根问底，湖北省原副省长韩忠学当初题词收过润笔费吗？资料显示，韩忠学曾任湖北省人民政府副省长，湖北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等职，并在书法、书画协会担任职务。不过，就我这样的外行人看此作品，其水准远不及被执行死刑的原江西省副省长胡长清，他的这幅字能被估价超过5万，无疑与他此前的副省长身份密切相关。

　　窃以为，如果这幅字属于可以交易的艺术品，湖北省物价局价格认证中心也未必就能估算出价值来。而由行政部门来认定艺术品价值，也是一大笑话。我甚至怀疑，江汉区物价局认定此副字价格为5.0879万元，是否因为该协会确实支付过韩忠学相应的润笔费？

　　如果韩忠学当初确实收过价格不菲的润笔费，那无疑涉嫌售卖“官权”，绝对违纪甚至违法，《党纪处分条例》也明确规定党员干部不得从事营利性活动。而陈艳称，这幅字可能写于2014年。那么即使韩忠学分文未收润笔费，这种题词也属违纪。因为《关于全省开展清理和规范庆典、研讨会、论坛活动工作的实施意见》（湖北省人民政府公报2011年12期）已明确规定，严格规范县处级以上领导干部（含离退休领导干部）出席庆典、研讨会、论坛活动。未经批准，领导干部不得出席活动，不得在活动中挂名任职、发贺信贺电、题词、剪彩等。

　　该文还报道，陈艳想知道，这幅字是题给省户外广告商会的，这个字在市场上能卖出去么？她和家人多次向韩忠学咨询，这幅画是否值钱，但韩忠学并未对此表态。那么，韩忠学不愿意表态的原因，是否因为此前确曾收过润笔费，如今不便公开呢？

　　很明显，傅某能求来韩副省长的“墨宝”，那也是“通天”的本事。如今，无论是江汉区物价局的行政“乱作为”，还是江汉区公安分局、检察院滥用司法权，都令人万般不得其解。只是笔者在想，说好的“依法治国”，可牵扯到副省长的话题，怎么就变得如此复杂。显得“水”那么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