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草：臣民社会与公民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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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小草：臣民社会与公民社会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在二律背反极端思维模式的支配下，传统的国人最缺乏的是契约精神，一个阙失契约精神的民族，思想与行动往往是难以做到协调一致的。‘言不必真，行不必果’，其道德价值伦理的核心实是一种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伪善情怀。与之相反，‘有德司契，无德司彻’，老子两千多年前就提出了培育责、权、利相符平等自由交易契约精神的重要性。

      礼乐文化是臣民社会为维护宗亲血缘关系之等级特权制度，形成的一整套禁锢人们思想和行动的礼节和伪道德。这种文化的最大特点是试图构建一种支配与被支配、施恩者与被施者的社会关系，并最终形成一种尊卑贵贱、等级分明的社会体系结构。犹如空中楼阁，亦或海市蜃楼，它的实质是一种积沙成塔的‘豆腐渣’形象文化工程。‘昂着头进去，低着头出来’，其对外往往扮演施舍者的主角、施恩者的配角；‘君视民如草芥，民视君如寇仇’，其对内往往扮演施舍者的配角、施恩者的主角。施者有限、欲求无限，‘打肿脸充胖子’，前者带来的后果往往是出力不讨好、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歌功颂德、粉饰太平，以奴为荣，后者带来的后果往往是山河破碎、暴民纷争。现实中，我们可以看到，崇尚礼乐文化的当政者往往对外卖国求荣，对内残暴苛政。可以说，礼乐文化是一种彻头彻尾长不大的‘败家子’文化。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臣民社会的最大特点是无论国土还是百姓都是君权维系的特殊利益集团私有财产之一部分。其政权的稳固是通过长期灌输一种礼乐文化的价值观实现的。这种价值观是构建在权利与义务或权责不相符之反自然法的基础上的，它表现在两个方面：其一，世俗礼文化，它强调‘孝弟忠恕’、‘亲亲为大’的等级纲常伦理模式化，旨在强化宗亲血缘关系等级伦理的合理性；其二，庸俗乐文化，它强调‘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等级制度的程序化，旨在确立愚化、奴役百姓的合法性。前者客观上泯灭人们争取人人平等的权利，促使整个社会向极端不公的方向发展；后者主观上扼杀人们争取思想言论自由的意志，促使整个社会向极端功利的不义迈进。

      公平与正义的双重阙失，必然导致整个社会陷入深刻的危机之中，并迅速形成‘礼崩乐坏’的困局，而全面瓦解、轰然崩溃。可见，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礼崩乐坏’正是礼乐文化种下的祸根，而非一个社会道德价值伦理阙失的结果。不可否认，礼乐文化的实质是一种构建在不道德基础上的伪善学或厚黑学，它与人类道德的进步与发展是背道而驰的，最终走向覆灭是必然的、注定的。

      教育的核心在于尊重个性、尊重差别，增进社会的文明，教师是灵魂的工程师，而非邪灵的魔术师，因此，教育必然是一种‘人学’，而非一种‘官学’。教育的目的在于塑造、锤炼独立健全的人格及精确明晰的思考力，以培养恪守平等、自由精神的现代公民，而非扭曲人性，制造蝇营狗苟、投机混世的权奴，以豢养尚礼思乐、纲常伦理的古代臣民。因此，任何旨在灌输人们等级尊卑意识的教育观，不管冠以何种美妙的幌子，都是非人性、反人道的，不具有任何本真的道德价值。

      平等来源于事物存在的绝对差（个）异性，而非相对‘一致性’；自由来源于事物绝对差（个）异性的一致要求，而非相对‘一致性’的一致要求。各异的存在都有自身存在的价值与意义，并勾勒出万千事物相互依存的互补关系。‘道’或‘上帝’创生了事物的绝对差（个）异性规律，事物因有意义而存在。人的差异性，即个异性是人作为独立的生命体而存在的终极价值与意义。平等是一种自在的自主选择，每一个人在人格尊严、权利与义务上都应该是平等的，谓之‘玄同’；自由是一种自主选择的自在，每一个人在思想言论、生活方式上都应该是自由的，谓之‘玄德’。因此，面临选择，人人都是平等的，不可替代；人人都是自由的，不可抑制。这个世界上，只存在无条件绝对的‘道’，不存在无条件绝对的‘理’，更不存在无条件绝对的‘礼’，把‘道’相对化或把‘理之于礼’绝对化都是极端荒谬的，其终极的后果就是迷信权威、塑造人神，并可能不经意间创生出人间横祸。

      一个拥有平等、自由精神的自我，是个能动超验的自我，是个以坚实而自然的内在禀性抗拒外在功利主义诱惑的自我，是个启蒙的、救世的，以强力意志拼搏自主而又勇猛的独立个体。从这个意义上讲，寻回自己真正的根，从千年的迷途中勇敢地走出来，未来的惊喜与错失的遗憾同在，中华文明将要再现的是一个断裂千年而又久别重逢的世界，一个曾经被自己诋毁抛弃而又重拾的存在。中华先天、中天、后天文明的启示就印证了这一点。‘道法自然’、‘无为而治’是人类告别千年革命斗争意识形态，迎来持久和平发展与繁荣的唯一路径。这本就是一种赤裸而原始，真实而现代的永恒存在。在透明的阳光下，人性因丰满而神美，因敞开而强大，它必将把人类一切自缚的幻影和虚饰的伪善撕掉，把每一个人直接置于无蔽的大自然之中。自然是人类惟一的家和归宿，无论是你还是我，无论过去还是未来，无论是生存还是毁灭，人类都紧紧投入它的怀抱，绝没有高低之分、贵贱之别。人类每每陷入困惑或挣扎，大自然都会发出灵醒的叹息和无语的召唤，它是一种跨越时空的天籁之音，老子称之谓‘道’，它就存在于每一个人本真的灵魂深处。‘玄同’之于平等，‘玄德’之于自由，它就是‘人人平等’的精神信仰和‘人人自由’的精神追求。

      平等信仰和自由精神是人类社会存在和发展的终极价值与意义，是构建权利与义务或权责相符之公民社会的必然要求。敢于争取自己的权利，勇于承担自己应尽的义务，是新时代新人必备的道德品质。平等是民主社会的基石，自由是法治社会的秩序，民主、法治是人类实现平等、自由和谐发展的自然要求和制度形式。21世纪的今天，挺直胸膛，摆脱桎梏，告别臣民社会，迎来公民社会，这是中华民族摆脱弱肉强食、成王败寇千古劫难的现实唯一出路，也是中华民族寻回自我、复归大道，矗立起来的必然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