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法天：我是维基解密的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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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份从2011年就开始流传的《维基解密中国线人名单》最近又频繁出现在互联网上。有朋友还时不时地微信转发给我：“吴老师，他们说你是维基解密曝光的美国在中国的线人，这是真的吗？”我猜，这也是前不久有人造谣我拿美元的来源吧。今天有空我就研究一下，给大家讲一讲这个早已谬种流传的问题。

　　维基解密（WikiLeaks），是由朱利安·保罗·阿桑奇（Julian Paul Assange）等人创办的国际性非营利媒体组织，成员有来自美国、中国台湾、欧洲、澳大利亚和南非的政治异见者、记者、数学家以及公司技术人员，为促进各国政府、组织在阳光下运作的，致力于公开来自匿名来源和网络泄露的文件。成立几年来，维基解密累积了数百万份机密文件和数据，并曾经向公众泄露9万份有关美国领导的联军在阿富汗军事行动的文件，公布过25万份美国敏感外交密报，引起轩然大波。

　　这些信息量大的外交密电，是通过一位名叫莱德利·曼宁的美国大兵泄露出去的。他2009年在巴格达担任美军情报分析师时，趁接入美军内部信息网的机会，将大批外交电文下载。据曼宁本人对朋友描述，他假装在听一张贴有Lady Gaga标签的CD，然后迅速地在电脑中操作，把CD里的音乐抹去，将机密档案下载并刻录到CD中，最终转移至一个移动U盘里。后来曼宁虽被美军逮捕并面临重刑，但他这些密电已经泄露，并成为美国的噩梦。

　　2010年年底，维基解密网站向《》以及其他一些媒体提供了251287份美国250多个驻外大使馆和领事馆与美国国务院互发的秘密电报，这些媒体在进行公开报道时，删除了被认为可能遭到报复的消息源的人名。2011 年发生了一次事件，阿桑奇在接受《卫报》记者採访时，向记者提供了一段维基解密用来保护密件的真实密码，而记者又將密码放入公开出版的书籍中，导致维基解密自己也被解了密。维基解密指责《卫报》应当为这次的文件泄露负责，称该报的调查记者大卫·雷亚违反保密协定，在书中公布了用于加密外交电报的密码。大卫·雷亚则反驳说，他与阿桑奇见面时，阿桑奇曾保证交给他的只是一个临时密码，数小时后就会失效，因此信以为真的他将密码写进书中并无不妥。

　　这件意外事件的后果就是导致了竞争对手网站将维基解密的密码破译，大批电文在未经处理的情况下直接上线，阿桑奇也被迫跟进，改变了原先会对密电可能伤害到的人物进行保护处理的办法，又一次大批推出了原始外交电文。2011年9月，维基解密网站公布了约13.4万份美国国务院外交电报。这次公布的电报与2010年底不同，均未经编辑，众多秘密消息源的姓名全部遭曝光。英国《卫报》透露，新解密的电报中至少公开了1000名“线人”的真实身份或他们的代号，令这些人处于极其危险的境地。因为意识形态的影响，这些“线人”在所在国家会遭致各种各样的政治解读。

　　其实，“线人”原意只是提供消息的人，并不含有间谍或者卧底的意思。美国在世界各地的驻外大使馆和领事馆外交人员会都会在当地寻找一些社会人士，通过访谈了解情况，发电报回国务院。这些被访谈的人并不给美国政府工作和服务，而是在本地生活了解当地政治、社会和文化的人，访谈的内容可能会给美国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可能会给美国提出一些建议和忠告，电文目的是给美国外交政策提供参考。informer是指接受报酬出卖机密信息的人，informant泛指提供消息的人，不一定接受报酬，也不定涉及机密，和source同义。于建嵘、贺卫方、王小东等人可说是美方informant，把这个词译为“线人”并不准确。其中，密电称贺卫方为“大使馆关系人”(embassy contact)，不是外媒和国外网站说的线人(informer)或协作者(collaborator)。所以这个名单中有诸如于建嵘、贺卫方等“公知”，也有王小东、王文等所谓的“五毛”。如果抛开这些受访者的政治倾向，单纯从社会身份上讲，他们来自政府、高校、科研机构、媒体以及社会上的“知道分子”，决不能粗暴地贴“卖国贼”或“汉奸”的标签。

　　一份公开的报道称：“美国使馆通过与驻在国各界人士进行交谈，从而了解并搜集该国政情，是非常正常的外交活动，也往往是外交官，即密电中出现的政治官员（Poloff）的职责所在。即使是中国的外交官，在驻在国活动时也不可避免地要访问当地专家学者，了解驻在国的社会政治动态。只要搜集的信息都在驻在国法律允许范围之內，对联系人和使馆工作人员而言，都没有问题。”左派网站乌有之乡转载《谁是美国国务卿希拉里的中国线人》一文，把所有被使馆加注保护字样的访谈者都称作“线人”，还号召网民一同来挖掘，结果发现包括当时《环球时报》评论部主任王文、《中国不高兴》作者王小东等左派活跃分子也都赫然在列。

　　这些消息提供者，当然是受美国外交部门保护的，就像新闻记者要保护自己的消息来源一样，如果任意被公开姓名，他们很难再找到受访者。但维基解密打破了这个保密协定，赫然公布了名字。名单中有一些是标注“保护”（protect），还有标注“严格保护”（strictly protect）的，后者说明受访人身份比较重要，或者提供的信息比较有价值。有报道称：“美国为访谈人加注保护字样，一般有出于多种考量的可能。这其中包括受访谈人身份敏感，被披露后会受到伤害或困扰——美国于中东地区访问许多女权运动人士即属此例。也可能是谈话内容太过敏感，透露出去会造成外交上的尴尬或被动——许多交谈中品评外国政要的电文属于此类。还可能是谈话内容并非完全翔实，仅供参考，故此不能被泄露，以免发生以讹传真。维基解密的中国电文各自属于何种情况，并不甚明确。”

　　我查看过维基解密的原文，并没有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是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在传播过程中特意加进去的，其用意是混淆视听，或者恶意栽赃。造谣者认为，国内普通民众不会去查询维基解密的原文，所以在中译版中把他们敌视的某个人放进去，可以达到抹黑我的目的，又可以让安全部门对我进行监控和打击。揭穿谣言的方法就是对照原文，如果原文中有我的名字，大可公布。例如，Chen JieRen，在维基解密中名字出现31次。原文表述的有：

　　Chen Jieren (strictly protect), an independent journalist with access to the Zhongnanhai leadership compound and who is the nephew of Politburo Standing Committee Member He Guoqiang；

　　nephew of Politburo Standing Committee (PBSC) member He Guoqiang and editor of a Communist Youth League website；

　　Well-connected journalist and International Visitor Program grantee Chen Jieren (strictly protect)。

　　此人1988年毕业于湖南省娄底师范学校，后来相继因为涉及假新闻被《中国青年报》、《公益时报》、《法制周报》等开除或解聘。至于维基解密中提到的贺某人的外甥，估计是他自己吹牛。因为Chen Jieren 虚构采访事实，杜撰新闻，并在当事人高纯提出异议后还殴打致其耳聋，长沙市开福区人民法院（2008）开民一初字第892号和893号判决书有记载。

　　当然，认真研究维基解密中的访谈内容，还是会看出很多受访者的政治倾向，甚至谈到一些敏感话题，有些可能尺度较大，但目前尚无充分证据表明他们违法或者泄露机密，所以在法律上并不能对所谓的“线人”采取任何措施。这也表明，在这个日益开放的国家，出于意识形态的政治惩戒已经被法治手段所取代，并可以表现出越来越多的自信。不管左派还是右派意见领袖，以后谁再拿维基解密线人说事，就让他拿出切实的证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