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斌：外汇储备对于中国经济就是一个尿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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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大清药丸？是的，十有八九，让刘阿姨说中了。何也？因为元旦出台的外汇管制条例，显示中国官家在货币——这是一国政府与所有人达成的基础契约上，开始走回头路。这非但不是盛世气象，而是盛极而衰的转折点。这听起来，有点耸人听闻，实际上非常古怪可笑，整个前后因果逻辑，使我想起了老家的一个笑话：有个算命先生名气非常大，大家都说他算得准，一个人不服气，跑去说，你算算我家里有什么情况发生？算命先生说，明天中午之前，你家里要摔碎个尿壶，这人一头雾水回家了，整天对着尿壶看着，且其言自语——我倒要看看这尿壶到底是咋碎滴，他老婆喊他做事，怎么喊，对方都不答应，一看老公整天对着尿壶发呆，一怒之下拿起尿壶往地下一摔，砰地一声碎了，这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碎的！算命先生算的果然准！

　　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以及俄罗斯、阿根廷等若干金融危机，都涉及到外债和外储问题，所以这次中国诸多算命先生对此也言之凿凿：小心啊，外储，宁要外储，别保汇率！所以大领导严阵以待，盯着外储一动不动，且给下面小的发话：“别动外汇啊，谁动砍谁手！”那么，结果呢？结果资本管制迟早会毁掉中国经济，到那时，大领导猛然大悟：砖家说得果然准啊！

　　那么多外汇储备，说穿了，其实就是一个大尿壶。资本管制、货币政策自主、汇率稳定三个目标，只能兼顾两个目标，不可能同时兼顾三个；你不想货币紧缩又想保汇率，只能搞资本管制了，既然如此，你之前囤积那么多外储干嘛？如果你不想汇率维稳，搞浮动汇率，那么外储这把大尿壶，是可有可无的，一口气将人民币兑美元的汇率搞到1比8，我看有几个人拿着人民币去换美元？

　　汇率，是货币之间的价格，决定这个价格的，是国家之间的生产率和商贸往来。名义汇率，你可以随便定，1980年之前的三十年，中国官方将人民币兑美元的汇率定在1比4，但这个汇率牌价，没人将其当回事，因为人家和你交易，压根不要人民币，只要美元，所以这汇率只能是欺负国内出口厂商，中国拿到国际市场换美元的商品本来就不多，结果厂家出口换美元回来，一股脑让国家不到一比4的比例收走了，更没人有兴趣搞出口买卖换汇了。而且这事吧，越没有，就越稀缺，就越管制，最后就越稀缺，整个就是恶性循环。这事，最后是朱镕基在1933~1996年搞定了。他首先切断中国央行与财政国债的联系——央行不能包销国债，然后干脆将人民币兑美元汇率挂在8.27上，这其实就是将人民币挂在美元上了，简单说，就是以美元为本位的货币发行机制。这是1998年~2012年中国经济超级繁荣和超级通胀的根源。因为中国生产率在此期间提升效率，远超过美国，所以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实际是低估的。

　　之后，有趣的事情发生了：美国人愿意拿1美元换6个人民币就可以了，你多给他两个人民币，他破口大骂中国是汇率操纵国，中国人也不干，无论如何要多给2个人民币，说你美国人一定少要这两块钱，这里面肯定有阴毛！这听着是不是像说相声？是的，中美两国说这个相声，前后硬是说了十年！结果无数的美元兑换成人民币，流入中国境内，炒作一切可以炒作的东西，从房子到邮票一直到股票再到普洱茶金丝木还有坟墓，酝酿出史无前例令人叹为观止的资产泡沫来。

　　注意了，中国万亿美元的外储，不是中国积累财富的标志，恰恰相反，是被人掠夺财富的标记。

　　这话怎么说呢？因为过往十几年，人民币兑美元实际汇率是低估的，所以人家就用不值钱的美元兑换人民币，买你的东西，从商品到资产，凡是用人民币标价的东西——包括垃圾，都买！反正你要多给人家两块钱嘛，人家干吗不要？外储对外是债权，对内，本质上是债务，因为央行发行的人民币，就是对持有人欠债。在2011年前后，中国一些国企甚至啥也不干，就搞中美利差套利，钱，赚得，那叫一个爽啊，什么铜，铁矿石啊，凡是能在国际上融资的玩意儿，都涨上天了，有人算计出，中国央行2014年接近4万亿美元的外储中，差不多有一万亿美元是这种套利模式反复结汇积累起来的。换来的人民币干嘛呢？去买信托理财产品就够他们吃得了。但一旦美元升值预期起来，且中美利差消失了，那么这万亿套利头寸一定要平仓，否则套利者死无全尸，因为这些套利动作背后都是高杠杆。

　　下面问题来了：美元升值，对于中国外储保值增值，是利好还是利多？当然是利好！因为之前十几年来，中国外储急剧膨胀，多到让领导发愁，因为光买美国国债和两房债券，那点收益率还不够覆盖通胀率的，这点道理谁都懂，咋办？搞了一个中投，希望投资点别的，能将这账本轧平，结果呢？做一笔亏一笔，亏得老逼朝天。这事，我不能说太多案例，说多了，怕人间蒸发，这里面水太深，只说一个简单案例：中投第一笔投资就是香港财爷梁锦松拉皮条买的黑石股票，结果买完之后，就遭遇2008年金融危机腰斩三分之二……，那点美元资产一天一天的贬值，凡是中国人看着都心疼，现在好不容易涨回来点了，难道不是好事吗？

　　所以此间元旦期间外汇管制条例出来，要求出具最新个人购汇说明书中，还明确列出了购汇“六不得”，包括不得用于境外买房、证券投资等尚未开放的资本项目等。如违规购汇，相关信息将依法被纳入个人征信记录云云。你就知道，事情不妙了：外储，其实是国民强制储蓄，已经是中国经济吃了大亏的标志，今后存在最大风险，就是集中在极少几个人手里胡乱投资被糟践光，或是被有路子的权贵乾坤大挪移……。因为这些储蓄之前是被国家强制借给美国人消费了，但借钱不能不还的，如果对方不能换商品和服务的话，那么就只能卖资产了，所以这些外汇，如果不能买国债继续借钱给美国人，那么就要到美国投资，买房买地买一切可以投资的东西。

　　市场资源最优配置，是千万个参与者根据掌控的资讯信息，追逐自己最大利益做出分散决策的结果，这远远优于一小撮精英根据有限的资讯集中做决策的计划经济模式，否则我们没有改革的必要了。是让外管局几个技术官僚处理这些庞大资产更高效呢？还是让亿万中国老百姓根据自己资讯分散决策搞投资强？这答案，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外储对于中国经济，就是尿壶，如果你想这个尿壶满满，很简单，人民币贬值到1比8，半年内外储就会飙升到四万亿美元规模，如果想清空尿壶，人民币兑美元汇率升值到1比5，半年就外储就见底，如果想外储不变化，很简单，让人民币自由浮动，市场供需双方自己兑换，中国央行只做一个拉皮条的老鸨即可。但现在问题是，领导死盯这个尿壶，非搞资本管制不可！

　　对于一个外贸占比GDP权重如此之大，且在全球贸易占比第一的经济体，搞外汇资本管制，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这其实就是经济自杀。张五常曾经对香港特首曾荫权说，假如中国放开外汇管制，香港能否抵御上海在内的中国内地城市金融竞争？曾财爷连忙说：他们不会放开外汇管制的，不可能放开，不会的，不会的。

　　现在看，曾爷眼力过人，一言说中。但其实他还是没回答这样的问题：如果中国真的全面放开外汇管制，结果是咋样？他为什么要回避？

　　这问题，筒子们自己慢慢想，想通了，也就明白外储其实就是一个大尿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