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韬：特朗普的雄心与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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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是冬至，极阴之后一阳生。一天天过去，春天的脚步声就渐渐地可以听到了。

　　国海证券债券门在冬至的早晨宣告收尾，200亿元债券带来的10亿元损失，得以在短时间内被内部消化，避免了一次2013年中相似的资金危机。国债期货涨停，回购利率下降，国家队又护盘了，蓝筹股上涨了，中国建筑收盘8.88元，股市终报阳线，让人稍微感受打一丝丝暖意。

　　另一边，美国股市继续高歌猛进，道琼斯指数逼近2万点的历史性关头。特朗普效应持续发酵，似乎美国经济将从此崛起，一览众山小。

　　而在中国，福耀玻璃的曹德旺成为新晋网红。他对中美制造业比较的一席话，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很多人由此判断，中国的制造业将被美国超越，看看特朗普召集硅谷巨子们闭门会谈，似乎在美国崛起的同时，中国要走下坡路了。

　　可以佐证的是从华北蔓延至全国的“冬霾”。PM2.5爆表，雾霾让人无处可逃。回想一下伦敦洛杉矶和东京的治理雾霾耗时30年以上，人们难免会对中国的“霾灾”感到灰心。伴随雾霾肆虐的，也许正是制造业的黄昏呢。

　　好消息是国家对于制造业显然开始重视了。否则，董明珠的上书未必会引起多打重视。而今，董小姐几句话，数千亿险资的举牌潮硬生生被阻断，险资大整顿由此而开始。何以故？显然是高层充分认识到了制造业的重要性。

　　一边是特朗普雄心勃勃要让美国再次“最伟大”；一边是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中国梦。两强相对，谁能胜？不可用南海捞起无人艇来对比，更应该实事求是地做一些逻辑分析。

　　最近我思考，特朗普的雄心充满着重重矛盾，能否实现，存在很多变数：

　　首先，特朗普经济学的第一招是减税，据说要把联邦所得税从35%下降到15%。很多国内企业家和经济学家说这是很恐怖的，美国企业的竞争力将由此跃居世界第一，中国完全不是对手，云云。

　　可是，降低企业所得税，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呢？肯深入思考的人并不多。我们举例，假设一家企业的产品，生产成本50美元，销售价格100美元，利润是50美元。在原有税率下，要纳税40%（所得税35%加其它5%），即20美元，企业盈余30美元，可用于股东分红。减税之后呢，实际纳税可能降低到10美元，企业盈余40美元。

　　这意味着，国家的税收减少了一半（从20美元降低到10美元），股东可分红则增加了33%（从30美元上升到40美元）。

　　如果这个逻辑是成立的，它带来的直接后果是：富人的可支配收入比以前大幅度增长了，但是！穷人的收入并无变化。能做企业股东的，只能是中产以上阶层，低收入群体是没有资金做股东或者投资的。

　　特朗普悖论之一：特朗普减税政策，貌似会提高企业生产积极性，但却并不会增加消费额，对美国经济的正向作用不能高估，未必能使美国强大。

　　当然，这个逻辑却未必能完全成立。在国家税收减少10美元后，企业有可能降低销售价格以应对国际竞争，从而借国家减少税收的便利来扩大国际市场。在这个逻辑下，国家和企业的实际盈余未必能增加。

　　另一方面，企业也可能提高员工待遇、加大采购力度，并与产品降价同步。在这种逻辑下，对国内经济会有一定的正面刺激作用，但企业的竞争力未必能增强多少。

　　所以，通过大规模减税，未必能使美国再次强大起来。对美国而言，降低企业所得税，等于补贴富人。即便降低个人所得税，也等于变相补贴富人。更何况特朗普还曾提出过取消遗产税——特朗普的屁股，貌似坐在富人那边。

　　特朗普悖论之二：高喊穷人的利益，却在给富人发钞票。

　　此时，还有一个矛盾又出现了。降低企业所得税和个人所得税，联邦政府收入降低，要维持强大的美国，却又要加大联邦政府投入。如何实现这个矛盾的双目标呢？只能加大政府债务。政府举债扩大，势必导致美元贬值，而且，债务规模越大，加息的举措就越难实施。那么，特朗普如何实现减税、扩大政府投入、保持强势美元的三重目标呢？这只怕是神仙也做不到的事情。

　　特朗普竞选的时候，一直嚷嚷着要保持强势美元。但强势美元是不利于美国对外贸易的。而且，强势美元需要有高利率做基础。但美国政府债务已经达到20万亿美元的规模，每加息一次，就意味着债务利息要多支付500亿元。如果利率提升一个百分点，则意味着每年利息多2000亿元。仅从这一点看，美国人的加息步伐未必那么轻盈。

　　当然，特朗普还有其他选择。比如，让日本、欧盟等国承担一些费用。但世界警察的角色还扮演不？过去15年打着反恐的旗号建立的同盟集团还维持否？世界热点地区的冲突它还管不管？如果要管，钱从哪来？如果不管，美元强势凭什么？

　　特朗普悖论之三：高喊强势美元，美国却需要弱势美元，二者无法协调。

　　这些悖论对特朗普而言其实无解。对奥巴马来说也是没有解的。因为世界上有另一个大国正在崛起中。这就是中国。

　　但非常奇特的是，特朗普却对中国出言不逊，指责中国汇率操纵、倾销等等，似乎要对中国动硬手段。如果退回20年，如此言语也许还有一点市场。但今天，中国的经济规模已经仅次于美国，全球各国不得不重视对华贸易，美国的经济增长也有赖于中国的成长。此时特朗普要恢复美国的世界最强大国家的梦想，最起码也得跟中国携手吧。但他在就任还有一个月的时候，还没有想好与中国打交道的方式，岂不荒谬？

　　特朗普悖论之四：既要最强大，又对次强的中国出言不逊。得罪了中国，美国梦能实现吗？

　　梦想是丰满的，现实却很骨感。实现梦想的历程没有那么容易。从特朗普当选后的表现看，不只是离成熟的政治家相去甚远，就连做一个优秀的公务领导人的能力也备受质疑。

　　毫无疑问，一个优秀的政府公务员，未必能管理好一个企业。这是被西方经济学家早已直接或间接论证过的。因为在他们看来，国有企业不经济，所以才要私有化国企。在中国，很多处级干部下海搞企业，鲜有大成就者。真正的国企优秀管理人员，只能是长期从事企业管理的职业经理人，类似于王石、董明珠。

　　那么，反过来，一个从来没有在行政体系服务过的优秀企业家，能搞好行政管理吗？这是对特朗普最直接的质疑。更何况，特朗普从事的是房地产、演艺圈等，是明星型企业家，而不是优秀的制造业企业家。这样的一个人，能做好美国三足鼎立的一足吗？值得怀疑。

　　当今世界，似乎有一种趋势在流行，那就是缺乏行政经验的人往往容易在演说中或者网络宣传中取得优势从而上位。但上位容易，真正治理起来，远非易事。中国的高层人才选拔模式，最大的好处便是确保了上大位者多来自于基层，是一步一个脚印干上来的。如果缺了基层（尤其是地方）工作经验，即便位高权重，也很难取得让人满意的成就。与中国做对比，特朗普的上台，难道真的就有那么多优势？

　　特朗普悖论之五：行政高官搞不好企业，企业家能搞好行政事务吗？

　　想一想，很多疑问并没有直接的结论。但这不妨碍美国股市一步一步走到了历史最高点。而相比较中国，我们真的就有那么多不足吗？我们的股市长期低迷，难道有多少道理吗？

　　甚至于曹德旺的言论，其实也颇多不足之处：

　　企业经营的好坏，其实根子并不在税收，因为所有企业都一视同仁。曹先生发家致富后，不忘回报社会，这些年捐款数十亿元，目的，其实是让穷人的生活好起来。但对企业家来说，多雇佣一些工人、把工资提高，对社会的贡献其实是最大最大的。董明珠能让自己的企业给员工一次性加薪1000元，这就是优秀企业家的本分。员工收入高了，消费能力增强了，对国家发展就有正面作用。最起码，不能说建筑企业雇佣工人成本太高冲击了他的企业吧？要我说，有本事你也给员工每天400元的薪水嘛！要知道，人家华为的年终奖总额是1500亿元！这才是中国企业家的良心。我怎么没听到华为的任正非说什么话呢？

　　曹德旺说，美国地方政府给他的补贴很大，使得投资企业花费甚少。很多人看到了这一面，却没有想到中国其实过去几十年一直在这样做。优秀企业的地皮几乎都是白送的，政府还给创造种种条件来让优秀企业落户。美国不是在学中国吗？既然如此，我们是不是该给中国政府的举措多鼓掌呢？

　　我最欣赏的还是曹德旺先生最后的那段话：中国是我们大家的中国，中国有了问题，精英们应该站出来说：问题让我来解决吧！

　　真希望有一天，假如中国有问题，中国的每一位企业家都能站出来，说一句：让我来吧！这才是中国未来的希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