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文新：不能用货币政策替代监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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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中国货币政策容易犯的错误有许多：比如，仅仅关注银行系统的流动性，而不是整个金融市场的流动性；再比如，采用货币政策手段，比如拉高利率的方式去惩戒银行；还有就是注重金融感受而不注重实体经济感受，注重数据表现而不重实际情况，注重流动性数量而不重流动性期限，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2、这些问题实际会导致很严重的经济后果。比如，用利率手段惩戒银行，结果闹出了“钱荒”，推动中国货币投机市场爆炸式增长，大幅抬高了中国实体经济融资成本，并造成中国经济下行压力不断加大。现在麻烦事又来了，央行又要用货币政策去抑制资产泡沫、防范金融风险，这恐怕同样是货币政策的巨大偏差。我认为，抑制资产泡沫和防范金融风险是金融监管应当着力的事情，而绝不是货币政策应当去干的事情，而央行一旦为此紧缩货币，那刚刚舒缓一点的中国经济势必再度陷入泥沼，这也是我最为担心的一个问题。所以再次强调：绝不能用货币政策手段去替代监管。

　　3、我们说，货币政策四大目标：经济增长、币值稳定、强化就业、对外平衡，并不包括抑制资产泡沫和防范金融风险的内涵，如果非要牵强地认为抑制资产泡沫和防范金融风险也属于货币政策范畴，那一定会使经济付出巨大的代价。

　　4、说到泡沫，在中国主要表现在“北、上、广、深四个一线城市和部分二线城市的房地产价格过高”。这实际是个别地区，个别经济领域的问题。但是，货币政策是总量政策，关乎经济所有领域。如果以货币政策对抗个别城市房地产泡沫问题，那就好比“因为个别臭鸡蛋不惜把一篮子好鸡蛋都摔了”，这难道不是巨大经济成本？很遗憾，在中国反反复复地出现因房价上涨过快而紧缩货币的事情。

　　5、美联储前主席伯南克在《金融的本质》一书的第二章，用了大量的事实证明：美国的房地产泡沫，主要不是货币政策的结果。他说，很多人认为互联网泡沫破灭之后，美联储采取低利率政策是导致房地产泡沫的主要原因。但在我看，不是这样。美国房地产泡沫之所以发生，主要原因是金融自身和金融监管存在严重漏洞。它的主要诱因是：金融机构基于房地产信贷的“创新”过度，而与此同时金融监管不断放松，加上美国政府又希望解决美国人居住问题的大背景。

　　6、伯南克认为，利率高低，中央银行应当主要考虑两大因素：经济稳定和金融稳定。互联网泡沫破灭之后，美联储采用低利率政策主要基于经济稳定的考虑，而绝不是针对房地产。他认为，房地产泡沫通常是房地产方向的政策出问题所导致的。既然如此，解决房地产泡沫的问题也要从房地产市场和金融监管方向入手，而绝不是货币政策。因为，货币政策作为总量政策，它针对的是整个经济领域，而房地产仅仅是经济的一部分。如果用利率的手段解决房地产问题，势必会使整个经济受到压抑，这不是货币政策正确的选择。

　　7、我认为，中国个别城市房价过高的问题同样是对投资、投机性住房需求监管不力的问题，而这个问题的关键在于地方政府为了财政收入（卖地收入）而刻意放松监管所致，同时也是金融监管部门任由各种房地产“金融创新”不断发育所致。比如，房地产中介机构通过互联网金融平台为购房者首付配资等。

　　8、同样，防范金融风险就更该是金融监管机构的职责了。中国目前最大的金融风险就是债务风险，而主要集中于国企和地方政府。为什么债务会主要集中于国企和地方政府？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民间投资低迷，经济增长不得不靠积极财政政策不断发力。尤其是紧缩货币政策不断消耗中国经济增长动力的情况下，政府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托底经济增长，而每一次政府托底都意味国企和地方政府加大杠杆。由此可见，中国杠杆率过高不是货币宽松、反而是货币紧缩的的结果。所以我认为，我们必须认真考量货币政策的宽松、紧缩的相对性，及其效用的辩证关系。

　　9、现在，杠杆率已经变成事实，是不是可以通过紧缩货币把它压下去？不可能。因为，货币越紧，经济下行压力越大，政府的财政政策就必须越积极；而政府政策越积极，国企和地方政府的就越要更多举债，杠杆率还会提高。所以，绝不应当允许这样的恶性循环继续下去，而有效地方法是：央行执行中性略偏宽松的货币政策，让中国经济有个充分活跃的过程，拉动民间资本活跃，投资加快，这时政府的债务压力才会减低，政府税收才会增加，对土地财政的依赖才会减弱，才有钱更多地归还银行债务，才会有效减低杠杆率。

　　10、所以我认为，真要让货币政策助力中国经济去杠杆、防风险、抑泡沫，那要求货币政策不是紧，而是松。当然不是大水漫灌，而是周小川先生所说的“中性略偏宽松”。同时，这样的货币环境有利于股票市场活跃，有利于股权融资的增加，这难道不是去杠杆、防风险的最佳路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