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丰仪 : 王文军内心的动机和法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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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文军案尘埃落定，但网上的争论并未结束。

一种声音说：一个讨要工资的妇女，就这样活生生地被警察弄死了，谁能冷静？如果是你的亲属，你作何感想？我不沉默，是因为等将来自己或家人出事那天，不希望面对大多数人的沉默！天理何在！

另一种声音说：执法意外要被严惩，警察群体就彻底寒心了，还要工作吗？以后110出警，无论发生多大事，动动嘴皮子就好，千万别动手，出了意外得自己扛。这种语言很有情绪，也让人知道警察执法环境的困难，难免感叹。他们说，一些人对警察就充满偏见，但看到警察执法与当事人口角、推搡、纠纷，不分青红皂白就骂警察，得出警察有错的结论。

有人大声疾呼：“枪毙恶警！判他死刑！”有人高呼：“警察无罪！执法有理！”两边的意见很难调和。

笔者首先对周秀云的境遇深表同情：打了工拿不到工钱，还被警察打死了，这是多么可怜的命运。这个社会怎么啦？这个国家怎么啦？以前毛泽东时代搞忆苦思甜，控诉旧社会的黑暗，那些材料大都不真实。而今真切的材料摆在面前，你不同情周秀云便缺乏基本的人性。但我们不能单指责王文军，惩罚王文军了事。要深入开掘，看到王文军内心的动机和受到的教育和指导，找出问题的症结，作出改正，使社会更符合人性的关怀，才是长者应有的态度。

事情的经过大概是这样的：王奎林等民工欲去工地项目部讨薪，保安以未戴安全帽为由阻拦，进而发生肢体冲突。保安报警。据周秀云的丈夫王志友陈述：王文军一上来就对几个民工粗暴谩骂，还打了王志友儿子一个耳光。要将未按要求出示身份证的民工上手铐带走。周秀云等阻拦，并与现场警察发生撕扯。期间周秀云抓挠王文军颈部，王文军揪住周的头发使其倒地，周则死死抓住王的裤子不放，王文军施重手将周的脖子扭断。

惨剧就这样发生了。网上出来的王文军踩着周的头发顶天立地的威武照片，确实令人十分震撼，人命草芥不如，还是人民警察吗？他们还将几个民工带回警局，野蛮殴打，致使王志友等人受伤。

从警察角度看，这只是一次正常出警。王文军领的是政府工资，听从的是领导指挥，当然是尽力工作，将事情摆平，才显得有能力。他们明白利害关系，只是柿子拣软的捏。你们这些农民工，又是外地人，捣什么乱！所以，大声喝斥，上手铐抓人，弄回去揍你一顿，让你知道利害。这是许多警察的惯常手法。一般来说，这些方法会奏效，快刀斩乱麻，让当事人恐惧，忍气吞声，问题就解决了，领导更不会追究。这次如果不是出了人命，影响巨大，这些农民工肯定白挨打了，无处说理，王文军他们啥事没有。现实中许多警察打人事件也不了了之。

民众知道警察的套路，内心肯定缺乏对警察的尊重。他们要么恐惧，避之大吉，或者纠集起来，暴力抗法，让警察尝尝利害。这样，警察更觉得执法之难。互相不信任，恶性循环。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缺少共同的价值观，缺乏基本规则的共同认定。

如果换了一种环境。包工头老板有正义观念，及时结清工资。当地政府有人约束，会出面帮助农民工。王文军他们意识到农民工的正当权益受到侵害，会想法帮助他们。那么，农民工也不会对警察充满敌意，事情便好解决。根本不会冲突，更不会导致惨剧。

问题在哪里？就在立法思想上。执法，法是什么？我们的法律首先保证党的领导的，保护权力稳定的，而不是立在社会正义上，不是首先保护普通人正当权益立法。虽然宣传上许多漂亮口号：什么为人民服务、执政为民。警察也有执法为民，以人民为中心执法的宣传。相信王文军也经常政治学习。这些都是耳边风。在王文军他们头脑里，人民在哪里？上级掌握了他们的利益和升迁，这才是真切的。上级又由更大的上级掌握命运。他们只忠于上级，只忠于权力。这才是实质的认识。

包工头老板为当地创造利税，政府当然要保护他们。只有农民工可以欺负，他们的正当权益经常被忽视，因为他们在法律和政治制度中本来就没有地位。

笔者亲眼看过一件事：在一个路口，几个妇女想走过人行道，见远处一辆面包车驶来，便有些犹疑。那面包车被迫减速。来到跟前，摇下车窗，朝几个妇女一声断喝：找死呀！吓得几个妇女脸色刷白。车上的正是警察。这样的事不算什么，有人告上去也不会处分他们。但从中可以看出普通人在执法者心中的地位。那种蔑视不用言表。王文军正是这种心态看农民工。他们是权力的奴仆，凶神似的对待弱势群体。

中国一直这样。传统中国的统治者老是鼓吹“仁政”、“爱民如子”，法律却是以“三纲”立法，首先保护皇权。从古代小说看出，人们形容执法者是“如虎似狼的公人”，他们践踏民权毫不犹豫。当代漂亮的口号更多，但侵犯民众权益的事也更多。对王文军他们必须教育，但真正有效的教育是立法思想和人民主权的政治制度。

上层领导仍然在坚持那套意识形态，以为可以保护权力，却不知道这些无法解释实际，无法指导执法者，只会让人思想混乱，社会混乱。

诸位读者，人民共和国，人民翻身解放，不是光喊口号就行了。要有真实的法律和政治制度体现这点，国民的地位才能真正改变，才能活得有尊严。我们要明白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