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姐:老虎、苍蝇与不该存在的贪腐等级观
所有动物都是平等的,但有的动物比其他动物更平等。不信?你看,即便是动物中的败类,腐败分子,在接受整个动物庄园的批评和制裁时,也是有身份差异的。有的被称作老虎,有的被称作苍蝇。
同样的恶,因为作恶者官阶的不同,在主流宣传话语中,被硬生生地分出了品级高低来。就好像,同样是下地狱,地狱还有十八层呢,你想住哪一层?
因为你品级高,即便犯了事被抓了,无论什么芝麻绿豆的事,你都是老虎。因为你品级低,即便贪了个惊天动地,十里原乡欲除之而后快,你也是苍蝇。
有的人可能不明白,用动物来比喻贪腐分子,其实是对动物最大的侮辱。即便是比喻,不同的动物之间还有区别对待,更是严重的不公。苍蝇何辜?老虎何幸?
别以为这种区别对待只是在宣传册上说说而已。其实,这关乎作恶者后半生的待遇,是作恶者最关心的大事。
关押老虎的有虎牢,地大,通风,专人喂食;而迎接苍蝇的只会是粪坑,肮脏,拥挤,自生自灭。就像,有的腐败分子注定是要住秦城的,而有的,随便丢到哪个监狱吧,whatever.
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何那么多苍蝇,都不会甘心当苍蝇,即便撞破头,也要去当老虎呢。
昨天晚上中纪委纪录片《永远在路上》,主要讲贪赃枉法的基层村干部。这一集的名字叫“拍蝇惩贪”。跟前面几集动辄出现的部级老虎不同,这些村干部自然都是苍蝇。
但拆姐怎么嚼着,这些苍蝇比老虎还可怕呢,就像纪录片里说的:
西安一个社区居委会主任,一次受贿就5000万,涉案总额1.2亿。
北京海淀区西北旺镇某个村的会计挪用资金1.19亿。
河北秦皇岛北戴河区供水总公司某位经理,被调查时家中搜出1.2亿现金、68套房产、37公斤黄金……
这部纪录片也承认:蝇贪猛于虎。
拆姐在一个基层政府大院里长大,从小耳濡目染。我一直认为:基层才是贪腐的重灾区。就像有些人说的,你在美国当总统,可能都不如在中国当一个村长舒服。
这不是最严重的,比贪官更多的,其实是庸官。这些庸官熟稔各种潜规则,游走在广袤的灰色地带,在体制内舒服地混日子,变得油头滑面。你很难把他们当苍蝇来拍死,他们太多了,根本拍不过来嘛。
然而基层是行政部门与群众最直接的触点,其造成的影响更坏,直接动摇根基。
现在的基层已经不同以往。有的地方,尤其是涉及拆迁的村镇,基层官员所拥有的权力、所掌管的利益,实在太大了,但相应的责任和监督机制却并不匹配。
拆姐想到前不久,媒体所关注的广州杨箕村。为庆祝村民回迁,杨箕村在回迁房旁边摆下1500桌宴席,庆祝村民翻身做土豪。然而这个记录很快被刷新,在顺德沙边村,当地村民摆下1888桌!
就在昨天,深圳水贝村在拆迁废墟上摆出了千人盆菜宴,据说拆迁之后,这里的原住居民每一家补偿款基本在两亿左右。拆姐朋友圈已经有人在打听水贝村有没有单身姑娘,无论多丑都行,他愿意去当倒插门女婿,呃。
好像这样的事在华南地区很常见,并且也不违反中央八项规定,就因为花费的是村集体的钱?你能想象,在这样的村当一个村长,是怎样一种体验吗?
华南地区宗族理念很强,村长基本相当于一个独立王国的国王。涉及拆迁的话,村集体企业账面上的流水估计几十亿、上百亿。基层官员同是也是集体企业的管理者。谁来制约?说实话,这些村长、支书们,不贪都难。
有人把这些凭借拆迁一夜致富的基层官员和村民,比作“中国最底层的食腐者”。他们分享着房价上涨的红利,仅仅依靠城中村的地理位置,凭借价值交换赚得人生第一桶金,实现财务自由,从此人生失去奋斗的意义。
轰轰烈烈的宴席,不外乎两个目的:一是对所获得的巨大财富的炫耀,二是,宣告对集体主义逆流的钉子户的最终胜利。这些拆迁村,在拆迁过程都有着与少数钉子户的抗争史。
拆姐前不久一篇文章中,提出了一个概念:不发展的权利。如果说拆迁就是发展的方向,那么允不允许部分居民有不加入这个方向的权利?也就是当钉子户的权利?很抱歉,没有。推土机才是真理。
这两天,石家庄北高营村村民贾敬龙因为杀害村长而被判死刑,并通过了最高法院的死刑复核,这牵动了不少网友的心。不少人在呼吁刀下留人。案件的发生也是因为强拆造成的矛盾。
与前面所探讨的老虎、苍蝇都不同,要用一种动物来比喻贾的话,能是什么?蚂蚁?
有网友做了这样几个对比:赵黎平,内蒙古原副主席、公安厅长,枪杀情妇并焚尸抛尸,阻挠公安机关办案,无自首情节,今年六月被判死缓。还有薄督夫人,身为律师却枉顾法律,设计毒死外国人,还动用政法力量毁尸灭迹,最后不也没死刑吗?
所有的动物都是平等的,但有的动物比其他动物更平等。
杀人事小,公平事大。
而最令拆姐揪心的是,北高营村原村长何建华在被杀身亡后,其儿子何志辉接替了村长的职务。何家与贾家已经因为这桩案件结下世仇,据说新任村长对于贾家也多有刁难。
拆姐很想问问石家庄有关部门:这究竟是怎样一种人事安排?这究竟是怎样一种基层治理?
所有的悲剧都是可以避免的,能留余地的时候,请不要咄咄相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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