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亿苇: 昂山素季告诉你民主就是需要妥协
由于军方处于特殊的强势地位,缅甸的民主之路特别难。但昂山素季以她的卓越政治智慧和对缅甸国情的理解,证明她是一个成熟的政治家。昂山素季执政4个月,缅甸政局趋于平稳,政治和解,没有什么很激动人心的事件发生。在缅甸这样一个曾经社会问题紧绷的国家,没有什么事就是一件最好的事。最有意思的是原军政权给昂山素季设计了一个很难迈出去的坎儿,那就是用宪法规定,令她失去任总统的资格。她可以挟持民意,强行修宪来重新拥有当总统的资格,但她没有,而是通过“国务资政”这一特殊职务拥有了对缅甸政府的控制权。国务资政排位在总统之后,副总统之前,但实际发号施令的还是昂山素季。名义权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实权。
那昂山素季又是如何行使她的权力的呢?她的政府首先是一个“和解政府”,放下与军方的历史恩怨,有意忘记了当初竞选时“清算军人”的主张。她积极努力与军方建立新型关系,与国防军总司令敏昂莱、前总统吴登盛、前联邦议长吴瑞曼、前三军总司令丹瑞(军方实际控制人之一)等建立了私人关系,赢得了他们的支持。缅甸独立英雄昂山将军是她的父亲,敏昂莱公开参加昂山将军的纪念活动,也令昂山将军的政治意义成为昂山素季与军方和解的重要精神纽带。如果她选择与军方对立的立场,军方重新挑事乃至发动新的军事政变,缅甸政局势必进行新的动荡之中。与军方合作,缅甸内战难题也有了解决的迹象。由昂山将军倡导的1947年《彬龙协议》,曾因昂山将军遇刺而一直没有落实,成为一纸空文。昂山素季正启动“21世纪的彬龙式会议”,并已经得到缅甸多个武装派别的积极响应。
昂山素季又一个重大动作是释放所有政治犯。我自己也曾是政治犯,释放政治犯是政府工作的重点。”这是她施政合法性的最重要的政治前提,属于原则问题,她必须坚持。正由于和军方达成了政治和解,军方虽不是很乐意,但也无法反对。
然后就是吏治、民生、经济等问题。政府倡导改变随地吐嚼槟榔口水恶习,关闭首都内比都的按摩店,整肃社会风纪,树立新风。内政部加大打击毒品力度, 40天就有600名涉毒人员落网。外交部大大延长海外缅甸公民回国居留期,取消缅甸公民因政治因素被禁回国的规定。农业部提高农田补助50%,拟增加9000亿缅元农业贷款。计划与财政部把手机话费税用于国民教育。电力部门宣布完成在建发电厂,争取百日内让仍未存在电力供应的实皆省下属150个村庄得以通电。如此的新政,实实在在,民众可直接感受,也就认为新政府是为民办实事的好政府。
原来被认为最难解决的政府架构问题,昂山素季轻松化解。她将政府36个部大刀阔斧砍为20个,另新增设2个部,变为22个部。但“裁部不裁员”的精简机构方式,较好地解决了公务人员的人心浮动问题。这是一种温水煮青蛙的精简机构之法,同时也适应国家发展需要新的工作岗位要求,既考虑了长远的政府高效运营的需要,又照顾到公务人员的个人前程,便没有形成政府雇员大规模抗拒的被动局面。相反的,公务人员都看到国家的新希望,积极参与这一场政府的重要变革。
与过去一些国家的革命家施政风格当真很不一样,昂山素季在争取到民主政治后,她的个人表现当真可圈可点。根本原因,是她深谙民主政治的精髓,那就是在妥协与协商中推进她的政治梦想。敏昂莱总司令于7月说,到目前为止,昂山素季领导的民盟施政行为都是协商的结果。这代表军方的满意度,也代表昂山素季、民盟与军方政治和解的重要成果。而举凡重要国事都要进行协商,取得共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相当地难。不过,有了政治协商的良好气氛,军方也会妥协。妥协有时是一种政治交易,有时也是以心换心,以诚换诚,从而取得解决并化解矛盾的重要政治基础。昂山素季也不断提醒并要求民盟各级官员小心谨慎,正确处理与解决问题。昂山素季深知民意如流水,只有自律才能自强,才能让脆弱的缅甸民主真正强大起来。
昂山素季的成熟政治表现,有人误以为一夜形成的。他们感到她过去一直在抗争,而今突然变得“平和”了。其实,这与她过去的政治追求与思考密切相关。她过去与军方抗争二三十年之久,尽管太多的委屈,却并未走暴力革命的路子。同时,她在被军方软禁期间,一直注重了解缅甸社会的现状和社会矛盾的症结所在。从本质看,她是缅甸社会的政治精英与社会贵族,但高贵而不自傲,自信而不偏激,理性而不盲目,这既是她深得缅甸人爱戴的原因,也是她拥有权力而能够善用权力的根本。在一些百废俱兴的国家,一个劣质政治人物会将一个国家带入新的绝境,而一个优秀的政治家,却能将一个国家走向健康发展之路。
现在,昂山素季正在为重塑缅甸而努力。不过,这仅仅是开始,要取得重要实质性成果,需要足够的时间来证明。但缅甸正在发生重要的社会变革,一个全新的缅甸正在诞生。再过若干年,作为中国人却会发现,那时的缅甸与历史上的缅甸,是完全不一样的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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