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盛刚:英国“脱欧”实为“入亚”
与其说英国“脱欧”是反全球化,不如说英国是从一种全球化进入到另一种全球化,或者说标志旧一轮全球化的结束,新一轮全球化的开始。美国社会学家沃勒斯坦认为,过去500年西方在世界的主导地位其原因不在于这些国家的内部,而在于它们一直处于世界体系的核心位置。同样,欠发达国家与落后国家之所以不发展,原因也不是在于内部机制,更主要的是它们一直处于世界体系的半边缘与边缘地区。而所谓世界体系就是一种全球分工与产业价值链体系,它是由中心-半边缘-边缘组成的一种结构。同时它也是一种规则和机制,决定资本,资源,人才,财富的流向,循环与分布。所以,位置不同,国家的命运也不同,即位置决定命运。而目前世界体系显然处于新一轮的转变与过渡时期,由此各国也都在这种转变中寻求最有利的位置。全球化结束了吗?是的,美国与西方国家主导的全球化正在结束,但是中国主导的全球化正在开始。从历史上看,全球化就像接力赛跑一样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先是中国与东方文明通过古老的丝绸之路点亮了黑暗的西方,这是第一波全球化。接着是英国和西方国家通过地理大发现催醒了沉寂中的美洲,通过工业革命击溃了古老的东方传统文明,这是第二波全球化。又接着是美国主导的全球化,它点亮了全世界,也唤醒了中国,这是第三波全球化。但是目前它已黯然,代之而起的是中国主导的第四波全球化,其标志就是“一带一路”,它将再次点亮已经沉寂了500年的欧亚大陆。哈尔福德·麦金德曾经讲到“哥伦布地理大发现的最大历史意义在于将地球翻转过来,令我们看到了包含欧洲,亚洲,非洲以及南北美洲在内的陆半球,更重要的是,不列颠大致处于该半球最显眼的地方。”显而易见,地理大发现的意义不仅在于地理发现,更重要的是在于商业贸易与经济发展机遇的发现。与此对比,可以说中国“一带一路”的构想堪称人类历史上第二次地理大发现,它的最大历史意义在于它又将地球翻转了过来,令我们看到了已经沉睡了500年的欧亚大陆,更重要的是,中国又回到了最显眼的地方。中国不仅是过去30年里全球化的最大赢家,并且正在成为21世纪全球化的主要引领者。
“一带一路”战略构想一旦变成现实,将构建起世界跨度最长、最具发展潜力的经济走廊。它涵盖44亿人口, GDP规模达到21万亿美元,分别占世界的63%和29%。所以,英国选择“退欧”显然是为了“入亚”,对于英国来讲与其观望,等待或者消极抵制,不如积极参与,抢占新一轮全球化的有利位置。当初英国入欧的时候,选择欧洲统一市场对欧洲有利,也是大趋势。因为,当时处于冷战时期,世界经济几乎不可能全球化,参与欧洲一体化建设是英国的最佳选择。然而,英国人现在认为留欧弊大于利,官僚体系、经济低迷、债务难题、难民危机等,使英国感到留欧成本上升,脱欧成为保障英国利益的次优选项。盎格鲁·撒克逊模式是比较现实的国家,英国脱欧是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加入欧共体时它犹豫不决,到了第一次石油危机后,1975年它选择了以公投决定去留问题,1991年单一货币危机,英镑选择退出,它与欧盟一直是若即若离,今天又选择退欧,是迟到40年的结果,也是政治家不负责任承诺的苦果,更是制度性危机,让英国民众作艰难抉择,使社会四分五裂。但是,我们又看到2015年英国率先加入亚投行,建立人民币离岸结算中心,与“一带一路”发展战略对接。这一切都是因为英国看好东方的亚洲市场,接下来它会跟中国和印度等亚洲国家拉近关系,搞全面经贸合作,以弥补失去欧洲市场的损失。英国的竞争优势是金融,亚洲的缺陷就是金融。在中国的一带一路布局中,欧洲被视为重要市场,英国被视为重要支点国家,去年10月习近平主席对英国事访问,达成的贸易和投资协议总额高达300亿英镑。英国脱欧,对中国与英国和欧盟经贸、对中国一带一路计划影响如何?可以肯定,此事对中国与英国和欧盟经贸的负面冲击没有许多市场参与者担心的那么大,毕竟英国即使不加入欧盟也是一个经济高度开放的国家,且开放度高于欧盟;而且,英国既没有加入欧元区也没有加入《申根协定》,也减轻了英国脱欧的冲击。英国脱欧对中国经贸的负面冲击主要在于虚拟经济部门而非实体经济部门,主要在于资产(包括民间投资和官方储备资产)价格波动而非实实在在的贸易和直接投资流量改变,主要在于增量而非存量。
19世纪中期,面对世界体系的变化,中国选择闭关自守的政策,由此中国落入体系的半边缘和边缘位置。与之相对,日本选择脱亚入欧的开放与融入政策,由此日本挤进了世界体系的核心圈,可以说这是近代中日大分岔,大分流的原因。如今世界体系又面临新一轮的转变,进入21世纪经济效益和国家雄心将是全球经济和政治的推动力,并决定国家之间的关系。一方面国家利益和安全依然是决定国家行为的首要准则,另一方面市场逻辑使世界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扁平,世界正在经历从以国家为主导向以市场为主导的深刻变化,人类正在走向一个没有政治边境的世界。是顺势而为还是逆势而动?显然答案是明确的,对此如美国布热津斯基曾经指出的那样,“全球化时代已经启动,一个主导性的力量除了执行一项真正体现全球主义精神,内涵和范围的外交政策之外,将别无选择。”否则,无异于选择闭关自守,自我孤立与自我边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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